鳥鳴聲在茂盛的大榕樹中忽遠忽近如音符在跳躍,棕櫚樹挺拔直立在八月的陽光下,邊線筆直的棕櫚樹影投在草坪上,草坪如綠色厚毯在湖邊鋪開,湖邊的漣漪里有白云和飛鳥的身影,飛鳥白云在明凈的天空翻卷。風一吹,湖中的漣漪就會走上岸,在綠色草坪上用明暗變換描繪出晃動的水墨畫:枝頭鳥鳴,棕櫚巋然,白云飄逸,飛鳥蹁躚。
三兩成群的人們在綠色草坪的晃動水墨畫中行走,或者坐下,孩子們在草坪上戲耍,一幅五彩斑斕的有聲油畫和晃動的水墨畫相映成趣。
“快過來,這邊。”坐在人群中的項曉向云希和林越揮手,身邊是打開的背包,零食和水都拿了出來。
褚寧坐在距離云希和林越走過來最近的地方,“來,喝水。”坐在草坪上的褚寧把礦泉水瓶遞過來。
云希和林越踩在松軟的草坪上,走過去,接過水,相對于林越接過水避開男同學就地一坐的自我愜意,安靜的云希只是打開水瓶安靜地站著一口口慢慢地喝,仿佛一瓶水里裝著大自然的陽光雨露風霜雨雪,需要慢慢品。
“如果想把所有景點都走遍,我們必須快些。”滕雨提醒大家,圓胖的他在旁邊站著,一邊吃零食,一邊不住地環顧四周,似乎在為大家選擇最好的前進路線。
“走馬觀花嘛。”林越瞄了一眼滕雨,不忘揶揄一句,“好擔心你走不動哦。”
滕雨嘿嘿一笑。
坐在草坪上的林越舉起水瓶,幾口水喝下去,擰好瓶蓋,放下水瓶,手臂向后支地,享受著公園的風景。
“好茂盛的一顆大樹!”林越一躍而起,一手抓住水瓶,一手拉著云希,向大樹奔去。
“好古老的一棵樹!”云希仔細閱讀黑色大理石上的文字,驚訝地感嘆,仿佛消逝的歷史從遙遠時空伸過來的手臂,有生命的手臂,牽住這個手臂,就能一起巡視這片土地的滄桑變化,人間的喜怒哀樂。
林越卻環顧四周后,心中好奇勝過違反紀律的禁忌,跨過圍著大樹的黑色大理石修成的圓形大圍欄,雙臂環住大樹的粗獷枝干,耳朵貼在粗糙的樹皮上,瞇著眼睛煞有介事地認真聽。
遮天蔽日的大樹在湖邊悠然站立,自下而上生長的樹干和自上而下垂入地面又扎地生根的枝干相互交錯,斑駁凹凸的樹根在地面上蜿蜒盤繞。
“竟然什么話都沒有。”林越仿佛一臉失望,“只有樹葉嘩嘩啦啦的聲音和鳥叫。”
“那是因為我們實驗室沒有做干擾實驗吧。”云希在圍欄外低笑。
林越俯下身,擰開瓶蓋,“好吧,我們共飲一杯!”
倒得只剩下半瓶水的林越,抬起頭,向上看,密密匝匝的樹干、枝條和樹葉遮陽又能遮雨。
清澈的水在樹根上留下暗黑的印記,靜寂地邊向樹根內部滲入邊在樹根表面延展前進,樹下的空氣仿佛混入了泉水的清冽,還裹著土地的芳香。
事實上,大樹在湖邊盤根錯節,銀白色的樹根早早伸到了湖中,在深深的湖底汲取山泉,這是林越和云希看不到的,或者她們會想到,在某個遲來的時候。
一陣涼爽的風從湖上猛烈地吹過來,變成寒意侵入骨頭,云希和林越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她們也不會料到,這個寒噤,會在日后變成她們共同不滅的回憶,把她們拉回到這次風和日麗的游歷。
“山里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站在大樹下的林越不禁感嘆。
“出發了,快點跟上來。”褚寧從遠處催促她們,男同學們背上背包,徑直向另外一個方向前進。
“你們兩個,選錯專業了。”褚寧看林越和云希跟上來,邊走邊說:“你們學園藝或者植物研究多好。”
“被電子信息和互聯網耽誤的園藝師。”項曉在旁邊接話。
“你們呢,你們是被植物園耽誤的物理課代表。”林越回應道。
“我們是不是都選錯了地方?”云希對右手邊的褚寧說:“如果去供應商車間多好。”
彼此嘲弄自嘲無需刻意和解的笑聲和他們一起匯入三三兩兩的人群,大石塊鋪成的拱橋上呈現出形狀各異的圖案,清澈見底的溪流從拱橋下穿過,鳥鳴在偶然飄出霧氣的綠林中清脆嘹亮,松鼠嗚嗚叫著蹦跳在蒼天大樹的枝干間,新鮮的、腐化中的、變成泥土的落葉和花朵變成特有的山林氣息,掛著吊牌的樹木時不時會在林間出現,提醒游人并非行走在一片蠻荒的原始森林。
然而,天氣如此變化多端,隨著山林里的氣溫不斷升高,天氣也變得陰沉悶熱,活躍的林越不得不挽起她的頭發,消除掉她左右穿梭拍照時產生的熱量,熱得她的臉更加紅潤,那彎紅色月牙的胎記也愈加明顯。
山路在前面轉彎,他們到達了湖上的十一孔橋。潔白的橋身設計,為翠綠山林的幽綠湖面平添無限“白云出青岫”的神異之美。
“我們在這里休息下再出發。”熱得有些流汗的滕雨提議,他邊用手臂擦汗,邊四處觀望路線。
大家都有些累,項曉和褚寧也卸下背包,倚在橋邊欄桿上吹風休息,疲憊的林越趴在欄桿上,試圖尋找橋下游過的魚。被風吹皺的游人倒影平鋪在橋下的水面上,游魚的蹤跡在幽深的湖水中隱匿。
一場大雨仿佛越來越近,轟隆隆的悶雷聲在天空翻滾,云希抬頭向遠處望去,或者那個戴著兜帽的黑衣年輕男子,名為樂正弘毅的年輕男子會不經意間再出現……
但是,他一直沒出現。
然而,一幕驚人的畫面清晰地閃入眼簾:一道閃電在剛才的大樹上劃過!那么明亮的閃電,在原處的云希暗自擔心那顆古老的大樹會被劈到,轟隆隆的雷聲送來了大雨將至的預警。
在云希看不到的湖底深處,一只長滿綠苔的大手粗蠻地拂掉湖底石面上的一層細沙,一個女子的畫像赫然顯現:烏黑的長發雅致地高高挽起,明亮的雙眼在模糊的面龐上清晰可見,一彎新月玲瓏地印在她的肩頭,和水面上女子的新月印記晃晃然吻合在一起。
尋魚不得的林越,突然間被一道明光恍了眼睛,她頭一暈,自發際開始的疼痛瞬間蔓延全身……
附圖:
日月如磨蟻,萬事且浮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