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小鎮,坐落于索倫多帝國瑪瑙河流域一帶。
這里靠近海岸碼頭,小鎮外土地肥沃,全被開墾成了良田,矗立著一座座巨大風車,金黃色的麥子長勢驚人。
周邊沒有一排排令人厭惡的大工廠,也沒有吵雜的機械加工聲,空氣中都蘊含著清秀芬芳的味道。
潮汐小鎮上,居民不多,鎮子里面九成都是農戶,剩下的一成人中,有商人,有鐵匠,有工匠泥瓦匠;因為教育落后,連學堂都沒有,人們的識字率并不高。
一條條長長的石板路街道,將小鎮整個貫穿,形成了‘井’字形狀;而在‘井’字型的中央,則矗立著一座大約三層樓高的古老城堡。
雷斯特古堡,用家族姓氏所命名的古堡。
………
這是一個夏日的午后,熱氣騰騰。
古堡的主人威廉男爵,正在屋子里核算著賬目,忽然敲門聲響起,老管家比爾慢步走了進來,臉色古怪的說道:“老爺,少爺回來了…”
威廉男爵聞言,頓時一愣。
十分鐘后。
雷斯特古堡,大廳中。
時隔兩年多,父子倆再次相見了。
沒有想象中的喜極而泣,相擁痛哭的場面,父子倆默默對視著,氣氛有些沉悶。
渾濁的雙眼,斑白的兩鬢,威廉男爵拄著一根象征貴族權利的小權杖,像是一位小老頭似得。
他這幅形象,與查爾斯的記憶中有很大出入,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想以前那樣名貴了,一身的劣質絲綢,看起來暮氣沉沉。
查爾斯好奇打量著這位父親,威廉男爵同樣也在看著他,嘴皮子動了動,還是無法狠下心腸,說出將查爾斯趕出家門的話。
最終,威廉男爵嘆了口氣,百感交集的看向身旁的老人,“比爾管家,給少爺收拾個房間出來吧。”
老管家比爾點了點頭,領著查爾斯離開了大廳。
與威廉男爵心如死灰的態度相比,這位叫做比爾的老管家,顯然更容易交流。他帶著查爾斯參觀了古堡里的馬廄、藏書室、鐵匠鋪、廢棄的后花園、一片干涸的池塘……
幾乎各個地方,查爾斯都大致的瀏覽了一遍。
古堡中仆人非常少,估計被裁退過一批。除了威廉男爵,就只有一位廚子,一位老女傭,外加上老管家比爾,以及一位年輕力壯的騎士:克里斯蒂安。
這位年輕的壯小伙,能力出眾,一人身兼數職。即是馬廄馬夫,又是古堡男仆,同時還是潮汐小鎮上的執法隊大隊長,專治小鎮上地痞流氓們的各種不服,以及各種民事糾紛案件。
威廉男爵、老管家比爾、一位老女傭,一位老廚子,諾大的雷斯特古堡中,總共就居住著這么幾人。
而現在,查爾斯加入到了這個大家庭中。
在雷斯特古堡的二樓臥室中,老管家比爾整理著床鋪,查爾斯自告奮勇,挪動著房間里衣柜等等的重物。
一通收拾下來,轉眼就到了傍晚。
古堡中,廚子已經做好了晚餐。一盤盤豆子經過研磨后,像是一團漿糊一樣的食物,被端上桌餐,還有一杯杯牛奶,純天然的,沒有任何亂七八糟添加劑在里面。
查爾斯坐在威廉男爵的對面,系上白色餐巾布,手里拿著刀叉,目光在桌上尋找半天,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他沒有見到一盤肉類。
大龍蝦沒有,大閘蟹沒有,就連海螺也沒有一個。
米飯倒是有,裝在一個長方形的瓷盤子里,看起來就感覺怪異。
這都窮到揭不開鍋,吃不起肉的地步了?
查爾斯瞪大眼睛,看著威廉男爵一連喝了三碗,然后,一杯牛奶喝下去,打了個飽嗝,擦嘴離席。
走的干脆利落。
晚餐途中,騎士克里斯蒂安公干回來了,他與查爾斯眼神交匯了一下,露出一絲敬畏般的友好笑容,然后乖乖的去了廚房搭桌,與老廚子和老女傭一同進餐。
眼見沒有結識的機會,查爾斯也不急于一時。從遙遠帝都趕路回來的他精疲力盡,匆匆用過晚餐,早早歇息了,養精蓄銳。
日次一早,亦是返鄉的第二天,查爾斯開始巡視男爵父親大人治下的領地。
雖然在小鎮上的居民們看來,這是不務正業的表現,就跟小鎮上那幾位地痞流氓一樣,但也沒人敢說些什么。
畢竟,這是一個階級社會大于天的時代。
查爾斯再混賬,品行再差,他將來也要繼承威廉男爵的世襲爵位,成為小鎮的領主;而鐵匠的兒子,將來只能敲敲打打;農戶的兒子,得種地耕田一輩子……
接連幾天下來,查爾斯很快混熟了。小鎮上的女孩子見了他躲躲閃閃,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刺頭,見到了查爾斯,更是臉色一變,掉頭繞路走……
認清自己人緣極差的現實后,查爾斯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在稻田里見到了勞作的克里斯蒂安。
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傻,居然免費給別人充當勞動力,盡管秋收后,其中絕大多數糧食,都得上交雷斯特古堡。
這一幕,查爾斯看在眼里,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反而親自蹲在田埂邊上,與彎腰勞作的克里斯蒂安攀談了起來,兩人很快熟悉,漸漸有說有笑。
與克里斯蒂安拉近關系很簡單,但想要修補父子倆心中深深的裂痕,卻非常的困難。
回到家鄉都快一周了,威廉男爵居然一句話也沒有對查爾斯說過,仿佛將他當成了透明人。
查爾斯顯得極有耐心,碰上面就問候幾句,擦肩而過后,就去外面找克里斯蒂安,從他口中得知了潮汐小鎮上的不少事情。
一邊了解家鄉的風俗民情,一邊與克里斯蒂安打成一片,拉近關系;要么,查爾斯就待在雷斯特古堡的巨大藏書室中,翻閱瀏覽各種書籍,一泡就是一整天。
時光總在不經意間匆匆溜走。
眨眼之間,一個月過去了。
終于,在這一天里,閑不住的查爾斯下定了決心,要干一件大事。
轟動整個潮汐小鎮的大事!
威廉男爵都被驚動了,氣喘吁吁的就跑到了藏書室里,語氣咆哮的道:“你要出海?為什么?你活膩了嗎?”
“你這個小畜生,你知不知道,大海上面有多危險?”
“狂風、暴雨、漩渦、暗礁、閃電、驚雷、風暴、海盜、海怪……”
“就連強大的魔法師,都不敢輕易乘船出海……”威廉男爵一臉的氣急敗壞,幾乎要被查爾斯氣出心臟病。
面對威廉男爵的咆哮,查爾斯卻表現的很淡定。
空氣混濁的巨大藏書室中,查爾斯父子倆對視著,像是兩位守護各自領土的士兵,誰也沒有退卻半步。
怒氣沖沖的威廉男爵逐漸冷靜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查爾斯,聲音嘶啞的開口問:“為什么要出海?”
查爾斯依舊沉默,不知該如何怎樣解釋。
“你母親已經離開人世兩年多了,我不怪你,這是我的錯,只顧著生意,沒有好好的管教你……”
威廉男爵眼眶紅了,“查爾斯,你敗光了家業,我不在乎的,一點也不在乎。我們雷斯特家族,什么都沒有,即使回到從前,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你想要出海,我可以支持你。你沒有金幣,我可以拿出僅有的積蓄。沒有人手,我甚至可以寫信,幫你聯系一位航海經驗豐富的老船長。”
“但在做這些之前,你起碼得先告訴我出海的原因……我不想再失去你…”威廉男爵已經失去了心愛的妻子,再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兒子。無論這個兒子之前是有多么的混蛋。
事實上,查爾斯決定出海,并非憑空冒出的想法,他已計劃了許久。
身體的原主人敗光了家業,查爾斯灰溜溜的回到男爵父親的領地,可不是為了混吃等死。
潮汐小鎮這個舞臺太小,在這里當一位鄉下土貴族,更不是他的風格。
在那個暴風雨的夜晚,查爾斯·雷斯特已經死掉了,卻又在那個夜晚重獲新生。
通過雷斯特家族古堡的藏書室,他閱讀了大量書籍,他了解著這片古老的蘭斯大陸;同樣是瀏覽書籍,他意外的發現了隱藏其中的生財之道。
眾多古老典籍中,查爾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故事。
那是一位喜歡航海,喜歡冒險,喜歡浪跡天涯的吟游詩人。
根據其晚年所寫的回憶錄中,某個毫不起眼的小篇章記載,在茫茫大海外,有一座幾乎被人遺忘的島嶼,島嶼上礦脈稀少,卻生長著一種叫做‘艾苦草’奇特植物,被當地土著們采集暴曬,然后用枯葉包裹,點燃吸食。
吟游詩人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我至今無法理解那些土著人吸食‘艾苦草’的奇怪習俗。我親自嘗試過,味道辛辣,頭昏腦脹,又令人作嘔。
‘艾苦草’的滋味令我差點暈厥,土著人說,第一次你反感它,第二次你接受它,第三次,你會愛上它……
艾苦草是什么?
在查爾斯眼中,這分明就是煙草。
一種價值連城,不亞于各種礦脈、香料、海產的巨大商機!各種礦脈可以開采完畢,而煙草,卻能夠永遠的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