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看了眼天空，面色略有些憂傷：“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覺得我十惡不赦，放出去了會禍害人間，然后改了主意不去闖那三道關卡？”
這倒是莫禾之前從未想過的，被帝天這么一問，她也有些為難起來，若是不闖，莫燃師兄怎么辦？若是闖了，是不是這世間又要多出一個魔君來，到時候難免又是一場惡戰。
“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直覺上覺得，你沒有傳說中那么恐怖，而且你之前也說了，你空有靈體，對人造不成傷害的，不是嗎？”莫禾給自己找個借口道。
帝天憐憫地看了莫禾一眼，道：“其實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莫禾咬咬唇沒有答話，是的她已經把莫燃放在了天下蒼生之前，可是，這真的是她的本心嗎？若這就是她的本心，她又是否違背了自己心中的仙道正義？而這是否又是莫燃想要的？
莫禾忽然想起曾經她似乎跟莫燃討論過同樣的問題。
“莫燃師兄，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一個魔頭以我為要挾，要你放他走，而他走后必定會殺更多的人，你是選擇救我，還是選擇放棄我，將他就地誅殺？”
當時的莫燃噗嗤一笑：“你怎么會問這么傻的問題。”
“我就是今天看到一個故事，有感而發，莫燃師兄，你就告訴我吧！”
“好吧，”莫燃嚴肅起來，道：“我不想騙你，若是真碰到那種情況，我選則救更多的人。”
“哦。”莫禾有些氣惱地垂下了頭。
“怎么？生氣了。”莫燃笑著問道。
“沒有。”
“你莫生氣，其實，我還想說的是，我會保護好你，永遠不會讓你淪落到那般境地。”
莫禾始終記得他說那句話時和煦的微笑，以及令人安定的眼神。所以，她心中已有了另一個定論：“帝天前輩，如果你出去后會像魔君奉君一般為禍蒼生，那我寧愿放棄莫燃師兄，我想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帝天微微一愣，笑道：“你這小妮子，想太多！我一個靈體，什么都做不了，怎么為禍蒼生！幾千年的時間，我早就已經放下了，我已經老了，如今只想出去走走，再看看這個世界。”
莫禾松了一口氣：“這樣自然最好，明天我會努力的。”
“嘿嘿。”帝天笑著拍了拍莫禾肩膀，轉身回了屋。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起來往那座小山頭趕去，莫禾握著莫君給她的仙劍，進了洞。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莫禾熟練了許多，很快就解決了石頭人進入下一道關卡。這次第二道關卡也沒為難她，問的都是她記過的問題，通過后，就只剩下第三道關卡。
莫禾站在最后一道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踏入洞中。
“莫禾，莫禾！你在發什么愣？”莫禾回過神來，發現她竟身在長云殿中，面前坐著十三歲的她，手捧一本書籍，對面是師傅嚴肅的面龐。
“我……”小莫禾垂下頭捏緊了衣角。
“我知道你天資有限，但不努力的話永遠就只能拖后腿。再過一個月就滿三年期限了，你若是還不能筑基，為師也留不得你了！”明啟皺著眉搖頭嘆道。
“師傅，我，我會努力的。”莫禾握緊了書籍，復又念了一遍筑基心法。
“夫筑基者，身為丹基，筑之使其堅固也……”
莫禾走過去，伸出手想摸一下自己，卻景色消融，隨后地面上升起氤氳的霧氣，多了一方幽綠的溫泉。
她垂垂老矣，趴在溫泉池中，渾身劇痛，而池邊站著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姿容絕代，動作矯捷，她持著一柄碧綠的仙劍，指著莫禾道：“莫禾，對不起，你不死，我又怎么能獲得重生？”
劍刃刺穿她的胸口，是徹骨的痛。
莫禾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整個人開始墜落，她慌忙睜開眼睛，是寒冷的深夜，斷崖上的枝葉劃過身體，嘎吱斷裂。這感覺是如此的真實，她覺得她就要墜下深淵，落入不復之地。
卻被一雙臂膀救下，銀色面具送她來到崖底，往她手中塞了一柄仙劍，抬起她的手指向前方。
“我把他們都抓來了，殺了他們給自己報仇吧！”面具笑道。
莫禾看向對面，三根柱子上綁著三個人，是師傅師母和莫竹，他們口中都綁著布條，神色慌張說不出話來，只絕望地掉著眼淚。
“你還記得他們對你做了什么嗎？那一次你差點就死了，若不是我救了你，你將被野獸叼去，尸骨無存！殺了他們，奪回你的仙脈，過你該過的生活，而不是被仙門通緝，躲躲藏藏，無處可去！”面具慫恿道。
那一日撕裂心肺的痛又在莫禾身體內蠢蠢欲動，她握劍的手輕輕顫動著，終是流著淚松了手：“我不想再看到他們。”
“為什么？他們那樣對你！”
“我不用你管，我不想看到他們，帶他們走！——”莫禾大聲喊著，眼前面具桀桀一笑，消失不見，同時身邊的景色也跟著變了。
“這第三關需要你穩住心境，不要被幻想所迷惑，勇敢走出來！”
“你走出來了嗎？”
莫君嘴角苦笑：“我走不出來的。”
……
“救我，莫禾救我！”莫燃躺在床榻之上，面色烏黑，向莫禾伸出枯青的手臂。
莫禾望著眼前這副景象，眼淚止不住就落了下來，明知是幻境，她還是上前握住莫燃的手，哽咽道：“莫燃師兄，對不起，對不起！”
“莫禾，走出來！”耳邊響起莫君的聲音。
“是，我要走出去！走出去才能救了你！”莫禾定了定神，擦了擦眼淚，忍痛放下莫燃的手，閉上眼睛往前方走去。她不要聽，不要看，這幻境再厲害也只是在這一方石室中，只要她摸著墻壁，沿著墻壁走，總能尋到出口。
莫禾雙手摸黑往前走去，直到觸到堅硬的石壁，隨后她將后背貼在墻面上，往右移動起來，她一定可以的。莫禾心中想著，終于右手摸了空。
“是這里，一定是這里！”莫禾心中一喜，一只腳踏向那空的地方，隨后，整個人穿過了墻壁。
莫禾激動地睜開眼，卻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