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功進階
花開兩朵,各別一枝。這邊老者,以如此平靜的方式離開,除了跪伏于地上的二人,竟無人覺察。同牢之人醒過來,也只是木愣的不以為意,只當在睡夢期間老頭被牢頭帶走了。
待到了查房時間,查房也是形式而已,這段時間長安城大搞治安,街頭的地痞流氓幾乎都進來了,監獄人滿為患。那查房的庫頭也就點了點重要的人犯的名,到王淼牢房的時候,也只是皺了皺眉就過去了。
昨晚待到夜深人靜,王淼再也無法忍住突破的沖動。“小摳”也就是趙流序,現在是他的師兄,主動要求給他護法,他欣然答應。也就在今晨寅時剛過他突破了,那困了他半年之久的疼痛點瓶頸,他再次運功而過時己經絲毫沒有疼的感覺,反而絲絲熱氣從中而過,渾身舒暢。
牢里營養嚴重不足,這里的犯人純在消耗人體的老本。酷熱的夏日,到處飛舞著蚊子、各樣的飛蛾、昆蟲,不時的從旁邊或遠處發出哀嚎的聲音,那是生病的和受傷的,冤枉的在譜寫生命的悲壯曲。尤其當牢頭進來的時候,悲壯曲每每就總是高潮起伏,這些天來也夠王淼受的。拍也拍不完的蚊子,嗡嗡地圍著他轉,日以繼夜尋找可以下口的位置,防不勝防;每當躺下來的時候,總是被跳蚤咬的輾轉反側,怎么都睡不著;熏天的臭氣就在邊上的尿盆里傳來;這日子竟然還有人睡覺鼾聲震耳發聵......日子就這么艱苦的過來,吃不好,睡不好。后來估計王淼這樣新鮮的血食是被享受的多了,蚊子吃膩了,感覺不好吃了,王淼才能安穩的休息會兒。可是今天王淼這一突破就感覺哪里不一樣了,但是看遍自己渾身上下,也找不出哪里不一樣,到底哪里不一樣呢,王淼思索著,始終沒有找到那個不一樣的地方。
“啪”有幾天沒響起過這么清脆的打蚊子聲了,這是一個剛進來的年輕人,看樣子也是街頭混混,說話流里流氣的,鼻孔朝天。一進牢房,就罵罵咧咧的,沖著身材瘦弱還一條腿受傷的“小摳”叫嚷,讓“小摳”滾遠點,他要睡這個位置。“小摳”并沒有理他,只是等他走近了,抬腿踢的時候,伸出一只手,在那人腿上點了一下。那人痛苦一聲,拐著一條腿乖乖的躲到對面遠處,坐下來了。“這就是師兄說的點穴么,還真厲害,師兄真是高明啊”王淼想“這下好了,心中有好些疑問,本待求問夫子的,現在師兄也可以幫我了。”
“啪”又是一聲。突然他發現自己到底哪里不對勁了?他今天已經好久沒有驅趕蚊子了。他趕忙故意裸露一條手臂,將為了打發時間時刻都在運行的內功停下。果然,蚊子很快就貼上了皮膚,他又一運內勁,皮膚上的蚊子就一下被彈開寸許,繞著手臂嗡嗡的飛,再也挨近不了了。他繼續又試了幾次,仿佛自身被置于一無形的瓶子內,而蚊子始終無法突破這個貼身打造的人形瓶壁。
一發現這件事情,王淼就小孩心性禁不住玩起來,在監獄里到處尋找蚊蟲、蜘蛛、蒼蠅等昆蟲起來。試著用各樣的方式去玩弄這些小蟲蟲:手攏成半球,蚊子置于中間,試著變幻手形,讓蚊子怎么都跑不出手掌心;將蚊子,蒼蠅一只只逼到蜘蛛網上,多到蛛網上的蜘蛛被眼前的食物嚇地逃跑了;用腳跟去踩蒼蠅,木條去戳文字翅膀……。王淼發現趙流序竟也能隔離蚊蟻蟲鼠,這是他有這種能力,才特別注意后才看出來的。
時間就這樣悄悄過去,自從內功升級到能自動驅蚊后,王淼監獄中的生活突然變得不那么悲慘起來,期間不斷向趙流序請教疑問,越問越感知它的博大精深,得知了武學許多的知識。武功初略分為內功和外功,而內功是練習內氣和經脈循環的,外功是練筋骨皮肉的。基本上初略分為四個階段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而其中每個階段又分為上、中、下期。外功,內功雖然起步不同、練法也不同、線路更是大相徑庭,然而殊途同歸內功到后面也能挫煉筋骨;外功到后面也是全身經絡盡通,內氣橫生。一般練武之人也基本上都是內外兼修的,而他平日所練的經脈之力就屬于內功心法,霸王拳、乾坤一劍等就屬于外功和招式。和師兄切磋又得知自己內功層次已經到了煉精化氣后期,而且功力特別深厚,只是未能隨心所欲而已,連趙師兄對此都嘖嘖稱奇,感嘆《天書》的神奇。
王淼驚嘆于趙流序在武學上的造詣,從而也得知自己的欠缺,盡力用這獄中短暫且漫長的時間,全身心地不斷提高自己,竟完全疏忽了時間。夏去秋來,牢房里日漸寒冷,王淼卻絲豪沒有感覺寒意,依然我行我素不管白天黑夜只穿了件單衣(他就一件,沒有人送衣服給他),時間過得充實而且飛快,趙流序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轉眼中秋將至。
王府,一得知王淼,王五二人被官府抓走后,主母放下了往日那端莊賢惠架子,直接在大廳上開罵了(家中也沒幾個人)。許久之后,口干舌燥的她,端著空空的杯子終于安靜下來,王永說得對(王永就是王蟒的哥哥,王曼娶妻十年未曾生下個一兒半女,無奈從本家過繼來的,如今因憑著恩蔭做到了諸曹尚書),長媳年底臨盆,家里更是缺人缺錢,只有王淼適合去做事、籌錢(借錢他們放不下身段,王淼和叔叔伯伯們門路熟)。
發泄了許久之后,王夫人終于還是派人去打探王淼的事。得知僅是一件小事,街頭斗毆而已,肇事雙方都已經被現場抓獲,就派人拿了點東西,帶上點財物,打算先將人弄出來。多事之秋啊,老爺剛走不久,長子王永身體缺藥越來越差,大兒媳又懷胎五月了整天憂心忡忡的不見笑臉兒,身子骨也不好;偏偏這時候,這豎子還來添堵。越想越氣,王夫人起身出門走了走,毫無目的地瞎走,雙腳卻長了記憶般自動轉向了小兒子的居所。
朗朗讀書聲隱隱約約飄來,王夫人精神一振,還是這心肝寶貝兒暖心啊!不自覺換下了冷的臉自然而然地換上了一臉笑容,走了進去。
聽到有人進來,抬頭看清楚了,小男孩歡快地喊道:“母親!”就放下書簡,張開雙臂向王夫人跑來。
“蟒兒,”溫柔地將兒子摟在懷里,王夫人假裝嚴肅地問:“今日功課作地如何了?”
“母親,蟒兒的功課您哪需要擔心,先生教的我早就會背了。”說完努起小嘴。
“那好,你將《論語》學而篇第一背一遍給為娘聽。”王夫人要求道。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小男孩非常認真地背完了學而篇。
聽著這略顯稚氣的童音,王夫人思緒了被拉到了十幾年前也是在這里,老爺坐在這個位置正嚴肅地檢查永兒的功課。不經意,這么幾日就天人永隔了,吧嗒吧嗒眼淚就流下來了。
“母親,母親”那名被喚作蟒兒的男孩情急之下跪了下來“孩兒哪里做錯了,惹您生氣了,請母親責罰?”
王夫人抽出絲帕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傻孩子,哪里是你惹我生氣啊,是為娘看到了我兒聰明伶俐,想到你父親卻看不到我兒長大成人的樣子。”說完又抹了幾滴眼淚,“你父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對那庶子這么好,看吧,這才幾天就出簍子了,被官府差人關進牢房了。”
“母親,淼哥被官府抓起來了?”男孩焦急地問。
王夫人點了點頭:“小四去問過縣衙錢主簿了,錢主簿回復說現在朝廷正在嚴抓京城治安,辦不了。”
“母親,淼哥是咱自家人啊,必須要救他。”說完急匆匆跑了。
“小心點兒,跑慢點兒”呼喚著看著兒子跑遠了。過了不一會兒,男孩氣喘吁吁地提著個小袋子叮叮當當一路又跑回來了。
“母親,這里是這幾年父親和您,還有哥哥,還有一些長輩給我的,您快拿去救淼哥兒吧!”男孩上氣不接下氣吃力地說完,將袋子遞給王夫人。
看著寶貝兒子滿頭大汗的辛苦樣子,王夫人心疼得很然而心里卻是酸酸的,“大兒子小兒子怎么都對那庶子這么好,都被灌了迷魂湯了嗎”。看著這一臉期待的兒子,她實在不忍心拒絕這么懂事的兒子的請求,接過袋子,充滿愛意地摸了摸他的頭,溫柔的說:“蟒兒,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切記!”
王家(現在不能稱作王府了)托了點關系,走了走后門,塞了點銀兩,也不知道是后門走錯了,還是用錢太少了點緣故,最后還是推說官府現在嚴打,救人的事兒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就這樣拖拖拉拉地過了幾個月,王家因沒有大的生財之道,越來越七零八落,又賣了幾間房子,還賣了幾畝地處偏遠的良田,如此艱難維持大戶人家的開銷。
王禁(王曼之父)年紀老邁,早已臥床不起,這一日,突然傳來病危的消息。王禁兒女們都緊急聚在一起,請醫問藥,燒香拜仙(那是佛還沒有),連身處皇宮大院的王政君(漢元帝劉奭shi的皇后)王皇后也來了,正眼淚汪汪地看著床上面容枯槁緊閉雙目的老人。傍晚時分終于一聲哀嚎從房中傳出,陽平侯王禁壽終正寢了。作為一國之后,王政君當然不能像兄弟姐妹一樣在這里守靈,等稍微緩和了心中的痛楚,王皇后強打起精神向家里人告別,等待出殯的日子再來。臨走時,家里人都紛紛出來送行,她出了靈堂回頭一看,里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仍然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里面,形單影孤,蟒兒真孝順啊,心中一陣感動。面前晃來晃去一張紙熟悉的臉龐,她分明感覺到了一種虛假,一種奉承,一陣厭惡感油然而生,再也提不起興致,轉身黯然離去了。
出殯那天,王皇后早早就到了王府,因她的加入,這出殯的隊伍就一下子壯大起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王皇后就是王禁次女王政君淚灑一路。她雖貴為皇后卻也只有看著親人離去而無能為力,先是兄弟王曼,這次輪到父親。想到兄弟的死,她都不能出來送送,心里一陣愧疚難過,就低頭吩咐身邊的侍從照顧下侄子王蟒。送殯的隊伍轟轟烈烈的出去又,轟轟烈烈的回來,就這樣有人死他的死,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他們的活。
王蟒跟隨著眾人的腳步,堅強地用小小的腳步一步一步地丈量完了這來回送殯的路程,回到家中身心俱疲。這時候一個內侍,走了過來大聲說:“王蟒,皇后懿旨!”
端正了態度,清了清嗓子那內侍高聲說道:“王蟒一片孝心,特此賞玉璧一對,白銀百兩!”說完遞給他一箱東西。王蟒記得這是他姑姑身邊的隨從,就趕緊接過來。那人又說:“皇后問話,可還需要什么?”。
王蟒有點支支吾吾。
那人看出端倪,繼續問了下,小王蟒終于憋不住把淼哥兒被抓進長安縣牢的事說了,請求那人把王淼就出來。
就這樣,事就成了。過了幾天王夫人得到確切消息,王淼今天要出來了。小兒子堅持要去接王淼,拗不過小兒子的要求,王夫人又不放心只好陪同王蟒一起到了縣衙門口,去接王淼、王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