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寒被打之后就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醒來時已經天黑了,母親正在床邊守著她。
“可還暈嗎,你的臉,你父親竟對你下這樣的手,我的圓圓,娘的心都痛死了?!碧K夢寒是金卓瑪第一個女兒,她出生時是在一個初雪的日子,金卓瑪在睡夢中異動,第一個女兒自然是難生的,蘇鼎方那時外出打仗了并不在身邊,她痛了一天一夜,終于在黎明初雪之時生下了她。后來蘇鼎方趕回來對著蘇夢寒的生辰,那日正是蘇鼎方第一次大獲全勝的日子,之前打吐蕃都是小打小鬧,只有那場大戰讓他酣暢淋漓。他料定這個女兒給他帶來了幸運,所以對這個女兒也格外的疼愛。
可是金卓瑪看著女兒腫起來的半邊臉還有掌印,她真的很傷心,她的圓圓受了這么多苦,還要被她父親責罰。
“娘,我不疼,是我讓父親失望了,父親才會罰我的,娘你別哭了,我不想看到你哭?!碧K夢寒上一世最后見到母親,母親就是這樣的哭泣,她的母親非常堅強,蘇鼎方常年不在家,她把持家中的一切,從未露過哭臉。
蘇夢寒只想一直倚在母親的懷里,她很想這樣一直睡下去,可是現實不允許她懈怠,蘇鼎方深受皇恩,若是此刻做錯,蘇家必定會萬劫不復。
“父親還在書房里嗎?他明日就要面見皇上了吧,我想與他再說幾句話?!碧K夢寒掙扎著要起來。
“他去面見他的,你去做什么,他的事你以后少管,不識好人心。”金卓瑪也猜到了幾分蘇鼎方發怒的原因,她進府看到除了劉管家還少了許多人,里里外外又是蘇夢寒在管,分明是處理了那部分人才換來的太平。
“娘,女兒是長姐,以前女兒懵懂無知,不知道幫襯家里,可如今女兒長大了,要多多為蘇家著想,為慶雨明岳明嫣鋪路,父親功高蓋主,皇帝多番試探,若是此時女兒不去為父親作提醒,枉為人女?!碧K夢寒一番懂事的言論,讓金卓瑪很安慰,女兒真的長大了,她再也不怕女兒吃虧了。
母親總希望兒女堅強,父親總把兒女當小孩,大概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的。
明岳與明嫣一直守在房門外,金卓瑪守著蘇夢寒,他們不敢進去打擾,怕惹主母不高興,金卓瑪沒有虐待過他們,只是一直當他們不存在,眼不見心不煩。
明嫣也察覺到了長姐的不一樣,她現在好像背負了很多,她今晚聽完蘇夢寒的話才知道都是蘇家,為了自己與弟弟,長姐心里一直是有他們的。
“你弟弟還在蜀州處理軍務,很快也會回來了,看你無事我也放心了,你先用些東西再去見你父親吧,母親先回去了,府里的賬目亂糟糟的看的我頭都疼了?!苯鹱楷斨滥请p庶子女在院子里等候,她見蘇夢寒一定要去見她父親,想著帶上她的弟妹也好,他父親要責罰也不敢太過。
金卓瑪一走,蘇明岳與蘇明嫣就進來了,他們不敢相信父親竟然打的這么重,他們只是聽說姐姐與父親起了矛盾,父親罰了姐姐而已,他們以為又是什么罰跪幾個時辰還是抄寫經書。
“姐姐,你臉怎么了,我去找父親說去?!碧K明岳維護蘇夢寒是出了名的,他長大之后一直跟著蘇夢寒作惡,是蘇夢寒打手,誰要動蘇夢寒他能跟他拼命。
“站住,坐下了,吃飯。”蘇夢寒一邊用著飯,一邊喝住他。
蘇明岳憤憤不愿,“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坐下?!碧K夢寒氣的連碗筷都放下了。
蘇明岳與蘇明嫣只能坐下。
“父親打我是有理由的,我做錯了事情,是我應得的一巴掌,姐姐來了金陵之后發生了很多事情,金陵很繁華,可也是趟渾水,姐姐從渾水里面走出來,雙手已經臟了,姐姐希望你們以后遇事不要沖動,特別是明岳,不能再像蜀州之時那樣莽撞,你們放心,父親不會惱我太久,金陵的水再臟,姐姐也會保護你們的?!碧K夢寒是真疼自己的三位弟弟妹妹,她發誓要保護他們。
“明嫣可以為姐姐分憂,姐姐要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給我,我雖然不會武功,可我也是有用的。”蘇明嫣非常聰明,熟讀兵法,她喜歡研制各路的兵書,也是為了幫助蘇鼎方。
“明嫣,你的腦子是要用在戰場上的,不要為了這些陰暗之事臟了手,姐姐希望你還向以前一樣,好好輔助父親就好。”她不想這些弟妹臟了自己的手,對付那些人自己一個足矣。
“姐姐你什么也不讓我們做,那我們該如何把幫姐姐。”蘇明岳不太能理解姐姐,他們在蜀州之時都是一起行動的,怎么來了金陵就不一樣了。
“我們一起去見父親把,有些事情你們也該參與?!碧K夢寒決定帶上弟妹一起去見蘇鼎方,關于蘇府的立場,他們也該知道。
蘇鼎方打了蘇夢寒之后又招來了林景環還有府里的人細細詢問,知道了柳如是一開始的下馬威,還有與劉管家多年虧空將軍府這樣的事情。蘇鼎方其實知道柳如是有虧空,只是不知道數目這樣大,幾乎整個將軍府都被挖空了?,F在將軍府的維持全靠蘇夢寒在外面的產業,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攢下的產業,蘇鼎方有些自嘲。
又聽聞蘇夢寒來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面對,不過聽說是三姐弟一起來的,還是不得不見。
“你臉可好些了,還疼不疼。”蘇鼎方看到她浮腫的臉還是心疼的,但是要他認錯沒可能,父母親是不會有錯的。
“爹,我沒事,我帶明岳明嫣來,就是想問問爹爹明日是否去見皇上,想知道爹爹如何打算?!碧K夢寒直奔主題。
“我只是去回稟皇上軍情而已,打算什么?”蘇鼎方不敢再輕視女兒,也開始與她討論起來。
“皇上此次召我們全家回來,為的就是父親手上的二十萬大軍,父親何不把兵權交出去呢。”蘇夢寒此言一出室內的三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蘇家軍跟我許久,若是就這樣把兵權交出去了,只怕二十萬軍士要寒心了?!边@個女兒還是太稚嫩了,只為安皇帝之心,卻不知道將軍易主對邊疆將士多不穩定。
“姐姐的意思,怕是要假意交出兵權,安皇上的心吧?!碧K明嫣果然聰明。
“沒錯,父親明日可以跟皇上說你家中遇刺,自覺惶惶不安,如今回到了金陵心下安定了,想解甲歸田,妄皇上允許?!碧K夢寒知道皇帝一定已經察覺到了西域之事,她做了那么多,可不是為了僅僅死一個柳如是。西域與波斯如今虎視眈眈,吐蕃又剛剛平定,此時蘇鼎方說要解甲歸田,皇帝怎么可能允許。
“你如何確定皇上不會真的讓我解甲歸田?!睂嵲诓皇翘K鼎方戀權,而是邊疆剛平定,又有陳正道勾結西域,此時要撒手不管,李周百姓可要受苦了。
“父親,你以為女兒拋出西域之事只為了陳正道嗎。女兒是要提醒皇上,無論皇上如何疑心父親,父親都是皇上此刻不可或缺的臣子,要父親交權是為了博取皇帝的信任,父親的死敵霍太傅因為他女兒霍心之事被皇上疑心,他不敢在皇上面前亂上跳下竄了,父親大可放心?!碧K鼎方發覺自己還是小看女兒了,女兒在金陵到底都做了什么,竟然連霍如峰都吃了她的虧。
蘇明岳懵懂,可是蘇明嫣聽明白了,姐姐看的太清楚了,聽她言下之意這些事情都有姐姐的手筆在,假以時日姐姐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