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羈絆
緣如有夢情長在,你若無心我便休。——張若虛
(1)久別重逢
陳念念今年30歲了,還算美貌,內外兼修,事業穩定,從英國留學回來后進入一家名為GM股份有限公司的龍頭跨國汽車企業,她的英語和德語語言能力受到執行總裁的賞識,通過五年的努力從一個職場菜鳥被拔擢為總裁助理,也算是小有成就。她總是覺得面包有了,愛情就有了,但是大學四年她只有短暫的一場戀愛,研究生時期也是空窗期,工作五年更是沒有時間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父母的催婚,身邊同學婚禮的邀請和孩子滿月席的邀請都懸在她身上成為無形的壓力,每天勒著她的脖子,無法呼吸,她寧愿徹夜加班,永遠沉浸在工作里,也不愿再將激情與熱情獻給對她而言并不靠譜的愛情。
五年了,沒休過年休的她,決定申請年休,給自己放個假,其實主要是因為受到了朋友的邀請,參加高中老同學聚會,聚會的地方是A市,她的家鄉,那個風景宜人的海濱小城。
“終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呢。”收拾好行李的她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忙著在自己機票上看登記口的陳念猝不及防被一白襯衫黑墨鏡男子撞了下撞了個365度,她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走遠了連一句道歉也沒留下,他拿的手包上Fendi的logo倒是格外惹眼。
“好沒素質的人啊。”她撇撇嘴,想努力忘記這段不愉快。
飛機穿過云層,從窗戶望過去,是夕陽將余暉灑在海面上,亮晶晶的,像美人的淚滴,眼前的山巒公路樓房越發清晰了,時隔多年,她終于踏上了這片承載她太多記憶的熱土了,不覺眼淚已浸濕眼眶。
打開酒店陽臺的窗戶,是海風吹拂過來,帶來魚蝦那清爽又有點腥的味道,熟悉而陌生,念念仿佛穿過時空隧道,與十年前的自己對話,十年了,自己成熟了不少,也經歷了不少,今非昔比,人非故人。
想起來是晚上六點半在某酒店的聚餐,“得穿件偏正式的裙裝呢,”念念這樣想著,便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騰起來,選了半天,終于決定穿一件黑色的吊帶一字肩帶玫瑰胸針的連衣裙,知性優雅得剛剛好,然后用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花了個日系淡妝,涂上玫瑰色的唇釉,看到鏡子里氣色還不錯的自己滿意得笑了笑。年少的她便不愛怎么化妝,當身邊的美少女們都在嘰嘰喳喳說哪個口紅色號流行,哪個眼影盤好看時,她都沉浸在書香和KPOP里,有人說她書呆子,有人夸她才女,她都不置可否,她才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呢,也正因為這樣的心態,她一直活得輕松簡單,長大后的她也從不將時間和金錢浪費在化妝打扮上,但也能緊跟潮流,打扮得時尚得體,于她這個職場大忙人來說,這就夠了。
其實一直以來,她都不喜歡聚會,不論是小的時候父母帶著孩子的節日聚會還是長大后的同學聚會,都令她煩悶。尤其是多年后的老同學聚會,總要免不了攀比、吹噓,這些她在商場上早已見慣的花招,的確讓她不想從老同學身上再領教一番。可是這次聚會的發起者是她多年的好閨蜜焦安琪,便更是盛情難卻了,雖然安琪一年前與男朋友移民加拿大,但是總想回A城看一看,“人啊,越老越懷舊”這是安琪的原話。“你還很年輕啊,說什么老不老的。”念念實在哭笑不得。“安琪快要結婚了吧。”她這樣想著。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一切不可思議地在她眼前展開,回憶翻涌而來,讓念念始料未及的是,她平靜的生活從這個夜晚開始被打破了。
第一個見到的人是王琦,她的一位非常要好的男性朋友。“哎呀,琦琦,好久不見。”念念笑著走過去,“咱倆不久前才見過,女強人說什么瞎話。”確實,前不久她倆才在S市見過,王琦公務出差,順便拜訪了老朋友。
這個朋友在念念心里一直是非常成熟有主見有思想的大哥哥形象,當時大學畢業王琦沒考研,毅然決然留在BJ創業,說是尋到了什么商機,那時候住著十平米不到的單間,一日三餐都是泡面,大學的女朋友嫌王琦太窮,便提出了分手,王琦說一定有一天會讓前女友刮目相看后悔都來不及,當時念念以為王琦只是在賭氣,畢竟他一窮小子,想要在B市立足甚至創業成功比登天還難,但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創意被一家投資公司看重,初始便融資了一個億,七年的努力讓他的建筑公司茁壯成長,如今他在業界也是小有名氣,甚至還在雪兒報道的那篇文章里見過對他的采訪。全文滿是在談論年紀輕輕業界翹楚王琦如何拿下一個億融資如何白手起家到腰纏萬貫,總之能多厲害就有多厲害,王琦還滿是謙虛地說一般般一般般吧“我的目標是納斯達克上市。”如今身價不菲的他吸引了無數女孩,其中就有他那想要吃“回頭草”的前女友,上來就是一個擁抱,說她后悔了,王琦倒是正直,“請你自重”甩手便讓秘書趕人了,氣得前女友沒了脾氣。
接下來就說說那個報社記者雪兒,這是念念此次聚會見到的第二個人,她便是那個前文提及的發小,高中的時候因為父母工作原因舉家遷往成都,但無比留戀A市的同學們,意外的和念念的高中同學們關系都很要好,年紀輕輕都生了二胎,丈夫不是那個青梅竹馬,但是對她十分貼心,也算是家庭美滿了。“你家小寶貝呢怎么沒帶來。”念念打趣道。“我讓我老公帶著倆個寶貝回婆家住了,小孩子愛哭,太鬧心,出來玩玩我總算可以輕松輕松了。”
“哈哈,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這單身狗羨慕都還來不及呢。來,這邊坐。”說著,念念邊拉開椅子,與雪兒坐在一起。
不經意的一瞥,是震撼心靈般的對視,那熟悉的面孔和深邃的眼眸讓她在心里不禁念叨“好久不見,陸望川。”拿著Fendi手包的他邊看著念念邊來到坐在王琦旁邊,而對方尷尬的一笑讓念念霎時間感到不自然,忙不迭地低下了頭,“原來是他。”Fendi的logo讓她想起了機場的事情,“是巧合嗎。”念念自言自語道。
“念念,你在說什么呀。”
“啊,我是在說,安琪啥時候來啊。”雪兒的聲音拉回了念念的思緒。
“看她來了,安琪今天好漂亮啊。”雪兒沒有意識到念念的心不在焉,目光全部放在了面前走來的這個身穿白色紗裙的女孩子身上。
“焦安琪,你今天是要結婚嗎,還穿的白色的紗裙。”夏宇崢打趣道。
忘了介紹他,他也是前文提及過的,念念的高中老同桌,如今在A市一家電子產業公司任銷售經理,事業還行,婚姻嘛,待定,那個他用了大學四年全部激情和青春愛著的的女孩如今也早已離開了她,“那又有什么大不了呢,沒有愛情,生活還得繼續。”這倒是一句實話。
“你別笑我,是軒軒給我挑選的。”
“軒軒,叫的好親熱啊,我也是軒軒啊,怎么不這么叫我啊。”說這話的是沈文軒,曾經的狂放不羈的夜店小王子在N多次愛情里摔跤后總算是步入正軌,他也是將愛好與工作結合的最好的人了,如今是一家電競公司的老板,有著非常賢惠的妻子,也算是事業穩定婚姻穩定。“婚姻幸福,家庭美滿,這已然是最大的幸福了。”這是60歲的念念說的話。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安琪身旁的劉成軒靦腆的笑了,臉上還有紅暈,“這大概是幸福的反應了,真好。”念念笑了,沒有注意到桌子那邊投來的深不可測的目光。
然后進來的是常蕊瑤,現在的她終于成了自己想成為的人,是一家唱片公司的經紀人,管理著幾個搖滾樂隊,丈夫是其中一個樂隊主唱,兩個人過著小資生活,豈不樂哉。
“瑤瑤好久不見啊,過來坐。最近好嗎?”念念招呼道。
“挺好的,我丈夫的唱片這次銷量很好,事業已經算是穩定了,我倆準備要個孩子。”常蕊瑤邊說邊把包掛到衣架上,然后坐到陳念念的身邊。
“真好啊,真羨慕你。”陳念念感嘆。
“不用羨慕啊,你這么優秀,一定會遇到一個很好的人會有很美滿的婚姻。”阿常說。
“托你吉言啦。”
常蕊瑤見證了陳念念十年前那場刻骨銘心的初戀的全過程,了解陳念念的心思,知道陳念念的苦楚,也知道念念這么多年來單身還是因為沒有放下那個人。
常蕊瑤不僅是陳念念的閨中密友,也是她的驢友。在她失戀之后,常蕊瑤陪她去了湘西旅游,聽她哭訴,幫她排憂解難,念念總算是暫時得以解脫。
后來她們還去了很多地方,而這種旅行也會繼續下去。
之后到的是岳群,現在應該叫他岳大夫,目前在上海最好的一家醫院里任兒科主治醫師,年紀輕輕事業有成,娶了醫院的一名漂亮的小護士,按念念的話說是“岳大夫這棵鐵樹終于開了花”。
“啊呀,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實在不好意思,路上堵車,請諒解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說的就是這位現代“王熙鳳”唐糖,這也是念念的一位好友,如今她已經算是富婆了,不,說得正式一點,女企業家,有一家屬于自己的投資公司,瞧她這一身行頭——從頭到腳都是一身迪奧高訂,再配上百達翡麗的手表,一看就知道身價不菲,可是與職場女強人念念不同的是,她倒是一直處在熱戀期,只是是跟不同的男人,最近一段戀情是跟一個英俊的德國男人,可對方因為她不愿意放棄公司跟他回德國而提出分手以至于她天天拉著念念酒吧買醉。
“沒事沒事,來來來這邊坐。”念念忙招呼,“這次去哪進行失戀旅行了?都不和我一起來,你不知道一個人坐飛機好無聊。”
“當然是又去瑞士了,我那哪是什么失戀旅行,明明是去出差了。”
“噫,誰信。”念念打趣道。
出席此次聚會的還有很多人,初中兼高中同學小海,吳瑜,嬌嬌,都和念念在之后沒有什么故事發展,就不一一贅述了。
“哎,大家靜一靜,有請此次聚會發起者焦安琪女士給我們說兩句啊,大家鼓掌歡迎。”王琦開始起哄。
“琦琦你也真是夠俗氣的,好吧好吧,我說兩句,大家也知道,我去年跟軒軒已經移民加拿大了,未來也考慮把我們父母接過去,所以跟大家就很難再見面了,這次正值高中畢業十周年,就想著把大家都約到A市聚一聚,敘敘舊,也算滿足我的心愿啦。”
“那你什么時候結婚啊,安琪。”念念忍不住說道。
“這,我們還沒計劃呢。”
“哎呀,我們等到花兒都謝啦。”王琦打趣道。
“琦琦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岳群嬉笑道。
“哎呀快了快了,到時候婚禮一定請你們去加拿大玩,你們盡興,我買單,大家趕緊吃菜吧”成軒這個時候發話了。
“那我們一起來碰個杯吧,我祝大家前程似錦。”焦安琪拿起手中的紅酒杯,說道。
“那我祝大家愛情和面包都會有的。”陳念念說道。
“你這個實在,不過在座的事業都有成吧。”沈文軒笑道,跟焦安琪和沈文軒碰杯,“我祝你倆幸福,百年好合。”
“謝啦。”
“祝大家身體健康,開開心心。”雪兒說道,與大家挨個碰了杯。
“祝大家萬事勝意。”陸望川拿起酒杯示意,略表敬意,然后一飲而盡。“我干了,你們隨意。”一直沉默的他說出了聚會的第一句話。
“祝大家~。”老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挨個送出了祝福。
然后大家開始吃菜,“來來來,嘗嘗咱們A市的梭子蟹和面包蟹,咱A市的海鮮就是新鮮好吃。今天我做東,大家隨便吃。來,念念,你美食博主嘗一嘗。”劉成軒說道,轉起了桌子。
“哎妹夫你還記得我是美食博主啊,現在早都沒時間弄那玩意了,連發朋友圈的時間都沒有了。”
“哎軒軒你忘了人家念念不吃海鮮嗎?”焦安琪忽然想起來了什么,說道。
“哎是嗎,哎呀我的錯。”
“啊沒事沒事我現在吃呢,挺好吃的,人啊,都是會變的。”念念邊吃扒拉螃蟹邊說道,“那些客戶們喜歡吃,咱就得陪著吃,不喜歡也得吃,吃著吃著都習慣了。”
聽到這句話,陸望川夾菜的筷子頓了頓。
“這商場啊,誰也不容易。”王琦突然感嘆道。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琦琦你矯情個什么勁啊,你一業界大佬,不得人人都巴結你嗎。”嬌嬌說道。
“行行行我錯了,我再自罰一杯。”大家都哄笑,氣氛又變得歡樂起來。
接下來大家開始兩兩各自聊天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趣,仿佛是要把這些年欠的話都說完似的。
其間念念注意到陸望川和劉成軒竊竊私語,兩人還出去了,好像在密謀什么,念念像是想到什么了,偷偷地笑了,“安琪真幸福,有這么個男朋友疼她。”“是啊是啊,愛情使女人更美麗呢。”唐糖似乎沒有意識到念念的深意,只是隨聲附和道。
突然,屋子里的燈滅了,不知道誰大喊一句“停電了嗎?”,旁邊還有人說“快去叫服務員啊”。
這時候,房間里突然響起婚禮進行曲,門開了,有燭光在跳躍,光芒中依稀可辨劉成軒款款而來,身后是陸望川推著兩層蛋糕。
“這誰過生日啊?”是小海在說話。
“不對啊,這放的婚禮進行曲,是要求婚吧。”常蕊瑤愕然。
余下的人只有震驚,除了剛剛就已經意料到這個場面的陳念念。
突然,燈光重新亮起來,照在每個人的臉上,亮堂堂的。
此時的劉成軒已經站在焦安琪的面前,下一秒,他單膝跪地,從兜里掏出一個紅色天鵝絨盒子,打開來,是一枚璀璨的鉆戒。
“嫁給我。”劉成軒以極其誠懇的語氣說道。
這一秒,焦安琪的眼淚急不可耐地奪眶而出。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一旁的老同學們鼓掌助威。
“我愿意。”焦安琪以極其顫抖和激動的聲音說出了這三個字。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至少在這一刻,“我愿意”是比“我愛你”更為動人的情話。
氣氛在男女主人公相擁的此刻變得更加熱烈。
“還說不是來結婚的。”
“人家是來求婚的,什么結婚啊。”
“那也快了快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兄弟們,你們想喝白酒嗎?”王琦忽然提議道。
“啥,這么美好的日子,喝紅酒多優雅啊。”夏宇崢說道。
“喝喝喝,今天咱們不醉不歸。”沈文軒突然兩眼放光,“好不容易老婆不管我,可以好好喝一頓了。”
“喲,敢情夜店小王子成了妻管嚴啊。”吳瑜笑道。
“哈哈哈哈哈……”這話惹得眾人皆笑了。
“去去去,懂懂什么,來服務員,來幾瓶茅臺。”沈文軒招招手叫來服務員。
“光喝酒有啥意思,我們來玩個游戲。傳花筒怎么樣,大家還記得吧?以前學生的時候老玩。”王琦再次提議道。“我再講一下游戲規則啊,就是手機定個鬧鈴,傳到誰手里響了誰喝一杯。”
“補充一點,女生可以喝紅酒。”陸望川慢悠悠地說道。
“陸總太貼心了哈哈,那我們現在開始,玩個兩分鐘吧,從我這里順時針開始吧。”王琦定好了手機鬧鐘,開始傳給左手邊的吳瑜,然后是焦安琪、劉成軒,大概到第二輪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剎那間,“叮鈴鈴”手機在陳念念的手機響起來了。
“念念喝酒。”大家起哄道
“咋第一個就是我,太倒霉了吧。”念念哭笑不得。
“我替她喝,她腸胃不好。”陸望川突然說道。
“噫,你倆有問題哦。”不知道他倆過去事情的嬌嬌打趣道。
“哎別。”王琦給她使了個眼色。
場面頓時尷尬到冰點。
陳念念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瞬的安靜。“沒事,我可以,姐姐縱橫商場三載,什么豺狼虎豹沒見過,放馬過來。”是啊,這三年來,為了當上總裁助理,她什么苦沒受過,生病加班,被老板罵,被灌酒,被揩油,跟那些一比,這不過是同學聚會的小打小鬧而已。
“夠義氣夠爽快。”王琦沖她豎起大拇指,“大家繼續吧。”
這游戲進行了大概一個小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陳念念坐的位置風水不好,好多次都輪到她,幾兩白酒下肚,她的臉已經紅的不行了。
22:00 這次晚宴算是謝幕了。陳念念已經醉的不行,甚至都站不起來。
“我知道陳念念住在XX酒店,你們誰順路,去把她送回去唄。”焦安琪說道。“她這樣我不放心。”
“我可以,我也住那里。”陸望川主動請纓。
“你確定?”王琦說,“你覺得她會愿意你送她,她怕是想把你捶進地心吧。”這句捶進地心是陳念念以前的口頭禪。
“你放心,我送完她就離開,不會對她做什么的。”陸望川擔保道。
“行吧,你送到酒店給我們發消息,量你也不該對她做什么。”焦安琪說道。
“再見大家,早點回去。”陸望川向大家告別,扶著醉醺醺的陳念念,打了個出租車,消失在夜幕中。
陸望川從陳念念的包里拿出她的房卡,
0829
“真巧啊,我的生日。”
扶著她乘坐電梯到8樓,打開房門,然后把她拉到床上,蓋好被子,她卻突然想吐,他忙不迭地扶她到浴室,她趴著馬桶吐個不停,他又給她一瓶礦泉水,這么折騰了有半小時,總算是吐干凈了,擦了擦她的嘴,還是不省人事,一把抱起了她放到床上掖好了被子。“嗯啊望川你什么時候才能回到我身邊啊。”
“你別脫啊。”陸望川這下可著急了,慌忙把她的被子蓋好,準備離開。
又被陳念念拉住,他轉身輕撫她的手“我不走我不走”恍惚間看見她流了淚,聽見她呢喃著“我好想你陸望川。”然后手松開了。
陸望川一時無言,留下一句輕飄飄的“我也想你了”就離開了。
清晨的陽光涌入窗欞,陳念念體內的生物鐘自動喚醒了她,她翻了個身,還想再懶會兒床“好久沒睡這么舒服的覺了。”她伸了個懶腰“啊該起床跑步了。”
她洗漱換好運動服出門,往電梯走,好巧不巧在電梯門口碰到了同樣出去運動的陸望川。
“早。”她尷尬一笑。
“早,昨晚睡得好嗎?”他寒暄道
“挺好的,你也住這啊,真巧。”她輕笑,走進了電梯。
兩人進電梯同時按下了一樓的按鍵,兩個手指相觸,像觸電般地縮回去,仿佛是觸發了埋藏多年的記憶,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啊是啊,這里在海邊,早上可以起來做做有氧運動,挺好的。昨天還是我送你回來的呢,你喝得太醉啊。”
“我也不想啊哈哈哈”
“女孩子別這樣喝酒委屈自己,我記得你以前不喝酒啊,你這樣男朋友會心疼的。”
“人都會變得,你不是現在也開始運動了嗎,大家都在往不同的方向發展呢,再說,我也沒有什么男朋友。”
“是么,這么優秀總會有的。”
“但愿吧,我現在不想這些。”
他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在海邊跑了大概半小時,有點累了,陸望川去買了兩瓶水,兩人在沙灘上坐著,吹著海風聊著天,享受暫時的平靜。
“你現在是回國了?”陳念念問道。
“是啊回國發展,現在國內整體環境和政策好,大企業都有發展潛力。準備去一家公司做高管。”
“算是空降?太厲害了有人脈有后臺。”
“算是吧,是我之前實習公司老板推薦的,沒想到他跟現在這個老板關系這么好。覺得我能力強又是博士就讓我去了。”說這想起來什么似的,“你怎么知道我出國的事情。”
“你大三的時候就出去交換了,那個時候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至于后來你還留在英國讀書,是王琦告訴我的,你把我刪除我也有王琦這個百事通啊哈哈哈。”
“當時那事情是我太沖動了,向你道歉。”
“沒關系的都過去了,我不在意了。”風卷起陳念念的長發,一瞬間陸望川竟然看得一些入迷。
一瞬間的慌神之后,他又趕緊回到剛才的話題。
“其實我去英國找過你。”陸望川說道。
“嗯?”
“可是我那次在你住的公寓樓下等你,一個男孩子把你送了回來,應該是你男朋友吧,我就走了。”
“你也太武斷了,你都送那么多女性朋友回家,難道個個是你女朋友?我上研究生時就沒談過戀愛,可能只是關系好的學長。”她輕笑道。
“原來如此啊,如果我當時在勇敢一點,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在一起了。”
“不一定吧,我說過我不會回頭。”她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沙子,“走吧,回酒店吃早飯吧。”
餐廳里
“你什么時候回S市?”陸望川問。
“嗯還沒訂票呢,安琪剛剛給我發消息想讓我回咱們之前的高中給他們拍幾張婚紗寫真,你一起去嗎?”
“可以啊,你還隨身背著相機啊。”
“對啊,我一直都喜歡攝影,你不知道嗎。”
“啊只是沒想到你這么癡迷。”
“對了,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聯系我。”
“GM股份有限公司,總裁助理,厲害。”陳念念沒有察覺陸望川嘴角浮現一抹微笑。
“哪能有你陸總厲害啊你可是高管。”
“快別商業互吹了,吃飯吧。”
“哈哈哈哈好。”陳念念只能用笑容緩解心中的尷尬。
下午
久違了,高中母校,校門口的石楠花還是如此刺鼻,行政樓的LED大屏幕還是在長年累月地工作,年年歲歲,周而復始,又錯過了櫻花盛開的季節,但白玉蘭倒是開的旺盛,空氣里彌漫陣陣香氣,母校的紅磚墻還是如此復古懷舊,直戳著來客的心。
四人一起進入母校,聽他們是曾經的學生,看門大爺毫不懷疑格外的熱情給他們放行。
還好是周末,學校里沒學生,陳念念可以大展身手了。
早上九點的陽光正好,陳念念決定在花園給這對新人拍攝第一組照片。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四散開來,草坪上有滴灌在澆水,水花與陽光交織的一瞬間,迸發出奇妙的物理反應,彩虹發著奇妙奪目的光,也便是在為這對新人獻禮。
焦安琪穿著仙氣十足的白紗裙,在陳念念的引導下,和劉成軒擺了幾個pose。
“表現很好,再接再厲。”念念拿著相機翻看剛拍的照片,“我們接下來去教室拍。”
“教師門鎖著啊怎么拍?”陸望川發出疑問。
“我剛問門衛大叔要的呀。”念念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
“高一一班,就是這了。”
“安琪你和成軒兩個人一人拿個粉筆,站在黑板前,背對著我,裝作要寫字的樣子,來來來,兩個人微微側過臉對視。”
“對對對,再往左移一點,好嘞。”
“咔嚓”,是快門按下的聲音。照片里,是戀人的深情對望。
“看不出來陳念念你還挺專業的。”陸望川戲謔道。
‘’謝陸總夸獎。”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來,你倆坐在椅子上,安琪趴在桌子上,臉朝向成軒那側,成軒你就一臉寵溺的看著安琪就好啦。”
兩人乖乖照做。又選取了多個角度拍了幾張照片,然后奔赴下一個地點,操場。
這是曾經他們揮灑汗水的地方,也是從小就討厭體育課的念念最討厭的地方,被體育測試支配的簡直是不堪回首的過去,是陳念念覺得比做理化生題更討厭的過去。
那個高高的主席臺聳立在西面,大有俯瞰眾生的架勢。
“念念,你還記得我們當年舉辦運動會嗎。”
“當然記得,我們文科班都沒什么人比賽,一個個都在拿著書看,活脫脫運動會變成了讀書會。”
她沒說她還記得陸望川抱著攝像機滿場子亂跑的情景,只是當年的他們沒有太多的交集。
念念劉成軒坐在觀眾席上,焦安琪半蹲著,從背后摟著他的脖子,畫面十分溫馨。
在光線和陰涼交錯呈現最合適的亮度時候,陳念念按下快門鍵。
“你倆去坐在操場上,陸望川幫幫忙把安琪的裙擺拉開,再把花瓣撒上面。”
“花瓣在哪。”
“在我提的那個袋子里。”
“你準備的真夠齊全的。”
‘’再把捧花拿出來,給成軒,讓他拿著單膝跪地,將捧花捧著朝向安琪。”念念又在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哎對就是這樣,安琪你別看鏡頭,你側臥著笑一下,看著成軒。”
又是一連串的咔嚓聲,終結了這場為時2小時的拍攝。
“進展挺順利嘛,還沒費多長時間和精力。”飯館里,劉成軒說道。
“是啊念念你實在太厲害了怎么找到那些角度的。”
“過獎過獎,都是自己摸索的。”念念喝了一口果汁,又說道,“我回去就修圖,成片很快就能出來啦。”
“安琪,我說你們不找個專業的攝影師找個業余的,是為了省錢嗎。”陸望川笑著說道。
念念白了他一眼。
“這就趕個巧,是我們突發奇想想來母校拍照的,時間有限明天就回去了,所以讓念念來咯,再說人家念念的攝影技術不比專業的差啊,你看看你當年那個狗頭相機啥都拍不出來。”
“行吧,你是新娘你說啥都對。”陸望川端起水杯,“來碰一個,預祝劉先生及劉夫人新婚快樂。”
玻璃的碰撞發出了悅耳的聲音,新婚夫婦的甜蜜讓空氣都變得清甜了許多。
陳念念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收到一封郵件,大意是之前的執行總裁退休了,新任總裁將到來,要各部門做好準備,迎接新執行總裁的到來。
之前的執行總裁確實年已花甲,還有些病,越發虛弱,確實不再適宜干這種高強度腦力工作了。
陳念念急急忙忙抱著一大沓文件往外走卻和來人撞了個滿懷,文件散落一地,陳念念一邊道歉一邊撿拾文件,對方也蹲下身幫她,兩人對視一瞬間火花四濺。
“陳念念,好久不見。”
“陸望川?”一句話里有驚訝錯愕以及疑惑。
“陸總,您認識她?”耳邊傳來楊主任的聲音。
“老同學。”
“陳秘書你怎么冒冒失失的不看路,這是我們新上任執行總裁陸總,你既然認識就不必怎么介紹了,趕緊起來打個招呼。”
“哦哦,陸總好。”陳念念趕緊抱起資料,向陸望川說道。
對方微笑點頭示意。
“大家都把手頭的工作停一下,”寬敞的集體辦公室里響起了楊主任響亮的聲音。
“相信大家都已經收到了郵件,我正式介紹一下,我身邊的這位就是陸望川陸總,我們GM公司上海分部的新任執行總裁。大家掌聲歡迎一下。”
“啪啪啪啪”辦公室里響起掌聲。
“哇新任總裁好帥啊以后連上班都有動力了呢。”某花癡女小聲嘀咕,露出一臉的崇拜。
“你少來了,人家連正眼都不會看你這個小職員。”另一個同事打趣道。
“好羨慕陳秘書可以天天和陸總待在一起。”那花癡女死心不改。
“沒救了。”旁邊那個同事白了一眼。
“大家好,我是陸望川,以后就是你們的執行總裁了。”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手表,“一會兒三點鐘各部門主管到會議室開會,我需要了解一下大家。”然后瀟灑如風地走了,又留下一句“陳秘書,給我每天下午這個時候煮一杯黑咖。”
“是。”念念愣了一下神,忙跟了上去。
三點還沒到,會議室就坐滿了人,大家都想在給新到任總裁留下好印象。
“這次會議不長,內容很簡短。首先各部門主管都介紹一下你們自己吧,我只看過你們的資料但是人還沒對上號。”
于是從研發部到市場部、公關部、財務部一直到后勤部等數十部門的主管依次作了發言,有的人說話利索的就像是背了一篇稿子似的。
“好,大家的情況我大致了解了,我主要想說的是——”陸望川頓了一下,喝了口黑咖,繼續說道,“以后大家就不要像以前那么懶散了,我不會像之前的總裁一樣對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上班期間不說閑話保持安靜是基礎,請假不能連續超過三天,曠工一次罰五百,我看了咱們上海分部的近三年業績,逐年下滑慘不忍睹,如果今年沒有好轉大家的年終獎就不必拿了。‘’
臺下一陣唏噓,
“如果誰不想干干不了可以走人,因為你們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在我的公司,懲罰力度大相應獎勵力度也大,如果今年業績回升,我們可以去巴厘島團建,如果再不行,你們這些主管首先就可以卷鋪蓋走人了。”
陸望川站起身來,“我說的就是這么多,散會。”揚長而去。
“哇這陸總新官上任三把火。”
“聽見了嗎,陸總說今年業績提升的話可以去巴厘島團建。”
“拉倒吧,咱這業績好久都不行了,去年不是還請職業經理人來了么,不也沒什么起色。咱還是保佑年終獎別沒了更實在點。”
眾人議論紛紛。
陸總的到來讓陳念念最為頭疼,想著天天要和他抬頭不見低頭見就感到好心累,十年前的他們本該是一輩子的路人,像是兩條平行線本該永不相交,卻忽然發現原來是兩條拋物線,一個朝上,一個朝下,終有羈絆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