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抹了一把嘴角，點點血跡粘在襯衣袖口，綻放出一朵朵殷紅的花瓣。他再抬頭望向那女人的方向時，發現文笑笑已經不見了。

　　李延那陰測測的眸子有瞬間的滿足，他的目的達成了。用這種方式逼走文笑笑，將她和李木桃分開，然后李延和曹士武便有機會下手。

　　“你以為她很在乎你嗎？”李延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仍然半躺在冰涼的地面，陰陽怪調地說道，因為剛才的激戰，他聲音有些疲憊。

　　李木桃皺了皺眉，轉身看去文笑笑剛才的位置，心中一沉。目光迅速去搜尋周圍的地方，卻完全找不到文笑笑的蹤影。

　　他腦子里大叫一聲不好，抓住身邊一個染著黃毛脖子上有刺青的小子，使勁晃著他的肩膀，急切問道，“人呢？人呢？那個女孩兒呢？”

　　“她她她走了……”黃毛結結巴巴道，能夠和李木桃直接對話，他的臉頰有些泛紅。

　　“走哪了？”李木桃急切追問，抓著黃毛的手越收越緊，“說話啊！”

　　“我也沒看清，就后后后邊兒……”黃毛一個蘭花指指向身后，有點兒愣愣的。

　　李木桃一把甩開黃毛，撿起剛才放到地上的手機，火急火燎給助理方星打電話，也不顧和李延的賭約了，就那么沖撞著出了人圈，跑向街口的位置。

　　圍觀群眾知道他是去找女朋友，紛紛給他讓道兒，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老太太使勁兒往地面敲著拐棍兒，顫顫巍巍喊了句“加油啊小伙子！”

　　街口拉起的警戒線橫亙在李木桃眼前，他一把拽掉警戒線，也不管警|察的反應，就那么沖出街口。

　　文笑笑不在，李木桃便不用顧忌那么多。之前一直沒有動手，是因為不想連累她。

　　黃色的警戒線隨風飄落在地，李木桃一路上一手一個摔開阻攔他的警|察，身手敏捷地躲開一發發出膛的子彈，像電影里的慢鏡頭，一幀一幀在人眼前浮現，圍觀群眾發出一陣陣此起彼伏的驚嘆。

　　剛才的人圈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散開，轉戰圍觀街口這一幕激烈的場面。

　　李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由曹士武扶著站起身來，一件一件穿上衣服，皮帶，槍套，制帽。他受的傷是比李木桃多的，倒不是因為他打不過李木桃。而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文笑笑的選擇，她會賭李木桃輸，如此一來，他需要讓李木桃贏。

　　只是這么一來，李木桃自己先走了，雖然勝負已分，可是沒有機會看他臉上的失望和痛苦，李延感到很不滿足。

　　他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改了好幾遍，發了出去。嘴角彎起一抹陰測測的笑，這才慢悠悠走到街口的警戒線處，啞著聲音吩咐道，“收工了。”

　　另一邊，文笑笑和莫非墨坐在行駛的白色賓利后排，兩人各看向一側，一言不發。車內的氣壓低極了。

　　莫非墨抱著文笑笑進了車，就黑著一張臉，也沒說去哪兒。阿平也不敢問，就拉著他們倆在竹城東郊一圈一圈漫無目的地轉。

　　“送我回去。”文笑笑道，她看著窗外閃過的風景，心中涌起千萬種情感。東郊她不是很熟，這邊鄰近竹城自然保護區，隨處可見小片的森林或者果園，景色倒是新奇。可是她卻沒有看進去多少。

　　莫非墨在一旁冷哼一聲，不說話，只黑著臉看著另一側的窗外。他這一側是山壁，沒什么可看的，黑乎乎一片，只能從玻璃中看到文笑笑那倔強的后腦勺。

　　那發髻有些亂亂的，大量零散的頭發垂落在脖頸，有種獨特的慵懶意味。再看她的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小手緊緊攥著一個羊毛制貝雷帽，雙肩挺直，似乎很緊張。

　　窗外不斷后退的街燈投下溫軟的聚光，透過車窗，打在文笑笑身上，在她周遭染上一圈神圣的金色，整個人像是剛從一副西方宗教主題的油畫走出來。

　　莫非墨有瞬間的失神，但他不肯轉頭去看，只能從車窗倒影中一點點勾勒文笑笑的模樣。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可憐兮兮的，他又氣呼呼冷哼一聲。

　　駕駛位上的阿平隨即打了個寒顫，他從后視鏡里偷偷看了眼后排這兩位祖宗，實在不知道自己這下一句話要怎么說出口。

　　這時候說點兒不合時宜的話，那鐵定要惹墨爺或者文小姐生氣，這兩人誰生氣，他這把老骨頭都經受不起啊。阿平也不想往槍口上撞，但不能就這么一直開車一圈一圈的轉啊，車遲早會沒油的……

　　阿平深呼吸了十幾次，看著快要歸零的油表，索性豁出去了，聲音有些難以察覺的顫抖，道，“墨、墨爺，咱、咱們去哪兒？”

　　莫非墨聞聲向他投來一道銳利的目光，阿平感覺自己的后腦勺要被劈開似的。

　　倒是文笑笑搶先回答了，她細細嫩嫩的聲音傳來，道，“廣泰小區。”

　　阿平感到腦后的目光又尖銳了三分，他忍住從后脊梁骨傳來的顫抖，從后視鏡里征求墨爺的意見。

　　莫非墨除了眸色更深沉了，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是那么黑著的。他像沒有聽到文笑笑的話似的，薄唇輕啟，語氣有些出奇的溫柔，撇了一眼文笑笑的方向，緩緩道，“我們回家。”

　　文笑笑雙眼睜大了些，有些驚訝，她轉頭去看身邊的莫非墨，那男人有些慵懶地靠坐在椅子上，投足間散發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一身熟悉的黑色西裝筆挺，映襯著他的皮膚更加蒼白。

　　他是很好看的，街燈的映襯下，側臉上有些深深淺淺的陰影，像是西方畫家筆下的美男子。可文笑笑總覺得他的身姿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正在愣神的間隙，莫非墨突然轉過頭來，一雙勾人的桃花眸對上了她的，文笑笑的心跳有瞬間的漏拍。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連忙轉過頭不看莫非墨，她說，“你們回去的話，前面放我下車。”

　　阿平自然是不會聽她的話，他只是打個方向盤，把車向另一個方向開去。

　　“跟我一起回去。”莫非墨難得有耐心和別人說這么多話，他覺得自己太慷慨了，這人怎么就不領情呢！

　　“不不不用了，你們自己回吧，前面公交站我就下車。”

　　“就那么急著回去見你的…小朋友？”莫非墨聲音冷了幾度，冷笑一聲。“小朋友”三個字語氣有些嘲諷，又有些酸酸的。

　　文笑笑睜大了眼睛看著莫非墨，不相信這話是他說出來的。

　　莫非墨有點后悔，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自己竟然會嫉妒那姓李的小子！簡直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