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無大礙。”公輸盈收回診脈的手,站起身道,“幸好有鐲子護著她心脈。”方棠昏倒后,楚鶴離就把她抱回屋里,又叫來了公輸盈。
聽到這句話,楚鶴離皺皺眉,問道:“師叔,方姑娘究竟是什么問題?”
公輸盈嘆了口氣,示意楚鶴離同她出門。兩人走到桌前,乘著月光,楚鶴離給公輸盈倒了杯茶。
“這孩子先天心脈受損,在她三歲那年又受了刺激,得了心病,氣血淤積在心,難以消除。”公輸盈換換道,“從那以后她體內就不知為何有一股陰寒之氣,侵襲她的身子。”
楚鶴離站在公輸盈身邊,問道:“那青巖醫坊也沒辦法?”
公輸盈搖搖頭,“我一年前去過青巖醫坊,當時孫十常先生曾看過一次,說他暫時沒有法子。”公輸盈頓了頓,“但是前些日子他來信,讓我把方棠帶過去。”
公輸盈抬頭看著楚鶴離道:“等過些日子你傷好了,便由你帶去青巖。青巖谷常年溫暖,對你們兩的身子都有好處。”楚鶴離點點頭,望向屋內。
“孫先生說,這孩子要是好好調養,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公輸盈捏著茶杯,也望向屋內,“雖然不能根治,但至少發病幾率會少一些。”楚鶴離站在一邊沉默,聽著公輸盈講話。
“鶴離,你去看看屋內冷不冷,爐子里要不要加點火。”公輸盈見房間里沒有反應,對著楚鶴離說道,“這小姑娘每次發病的時候全身冰冷,平日里也極其怕冷,所以才有個暖爐讓她天天抱著。”
楚鶴離點點頭,走了進去。方棠一個人躺在床上,十分安詳。楚鶴離來到床邊,看著她緊皺的眉頭,似乎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嘆了口氣,將被子掖好,然后來到爐子旁,見里面的炭火充足,便未做安排。
“娘親!娘親!”床上的方棠突然喊叫起來,楚鶴離轉身便見她一個人在床上掙扎,面色痛苦。
“娘親,棠兒很乖!”方棠止不住的說道,“娘親為什么要離開棠兒。”
楚鶴離立馬走到她面前,蹲在她身邊,細聲說道:“方姑娘,可是做噩夢了?”
方棠當然不能理他,聽覺聲音在自己身邊,她立馬抬起手,抓住了楚鶴離的衣袖。“娘親,娘親為什么要殺父親?”
楚鶴離一個人聽著有些心驚,怎么也不是。他反握住方棠的手,輕輕撫摸。方棠一直直呼娘親,似乎全是不好的回憶。
“哥哥,哥哥也要丟下棠兒嗎?”方棠繼續道,但情緒比剛剛要穩定了些。
公輸盈聽見房間里的動靜走了進來,見楚鶴離握著方棠的手,方棠那副模樣,心里知道了怎么回事。她走到方棠床前,雙手作拈花狀,點在方棠眉心。只見方棠立即安靜了下來,但手依舊死死抓住楚鶴離不放。
“哥哥。”方棠嘴里小聲念叨,“棠兒很乖,哥哥要記得棠兒。”
楚鶴離見狀,轉頭看向公輸盈。公輸盈皺眉說道:“棠兒每次發病的時候都會夢囈,你照看好她,我已經穩定了她的心智,今晚應該沒有問題了。”楚鶴離默不作聲,蹲在方棠床邊。
一夜無話。
方棠醒來時,感覺手上暖暖的,似乎握著什么東西。她先是轉頭,見楚鶴離趴在床前睡著了,再看向自己手掌,發現楚鶴離的大手正包裹著自己。
方棠先是一驚,再是害羞,立馬將手收回來,同時吵醒了才沒睡多久的楚鶴離。
“醒了?”楚鶴離伸了個懶腰,問道,“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可需要些什么?”
方棠搖搖頭,臉色緋紅,四處望了望,才發現這不是自己的房間。“楚大哥,這是在哪?”
楚鶴離笑了笑,說道:“當然是我房間。當時你昏倒,可嚇到了我,立馬就把你抱回來去找了師叔,幸好沒什么問題。”繼而兩人都不做聲。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隨即公輸盈走了進來。
“棠兒醒了?”公輸盈見方棠坐起了身,首先聞到,“可還有什么不適?”
“棠兒還好,勞煩師傅掛念了。”方棠微笑說道,雙手交叉在一起,似乎還在想著楚鶴離守在床邊一晚上的事情。
“那就好。”公輸盈點了點頭,“鶴離,你收拾一會兒,我們就去劍池,你的傷拖不得。我當日給你暫時護住心脈,還得早早的做打算才對。”
楚鶴離點了點頭,起身走出房間去洗漱。
......
“可是真的?”一處富麗堂皇的大廳中間,上座坐著一個紫衣的少年。少年身后豎著一塊綠色的屏風,上面畫著竹石。少年皺著眉頭,玉簪束起頭發,腰著白玉,上面印著一個顧字。大廳下方站著一個蒙面人,半跪抱拳,低著頭。
“這是密探呈上來的畫。”蒙面人雙手捧著一個密諜。
紫衣少年一揮手,將黑色的密諜收到手上,打開仔細一看,不住的皺眉。“再去探。”少年揮了揮手,說道。
“那江寧城的人?”黑衣人遲疑道。
“繼續探。”少年吩咐,“暫時不用先回成京,那邊的事情也要搞清楚。”
“諾。”
黑衣人退了下去,又走進來一個小黃門,低著頭腳步輕快。“世子爺,天子召您入宮。”
紫衣少年摸著下巴,略微思索。“可有說是何事?”
“小的不知道。”小黃門回答,“但似乎很急,讓世子爺馬上動身。”
“知道了,你去府外候著吧。”少年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少年站起身,轉身對著屏風躬身,“父親大人。”
“都聽到了。”屏風后面傳來一個粗狂的聲音,只看見一個人影若影若現,越來越大。接著便走出來一個同樣身著紫衣的中年男人,不同的是紫衣上多了金色的花紋,胸前也印著半只饕餮。這兩人長的很是相像。“你入宮的時候,隨機應變。”
少年點點頭,退了出去。
“衍七已經大了啊。”中年男子背著雙手,感嘆道。
大廳中只有他一個人,但傳來了第二個聲音。“你當初也是這般年紀,去了江寧城。”
“就是在這般年紀,我輸了那個位置。”中年人嘆了口氣。
“六元,你還是放不下嗎?”
“沒有什么放不放的下。”當年江寧城中的岐王殿下,如今身處大周都城成京,說是回京述職,實際是變相的軟禁。“我放下又如何,你看我哥哥放下了嗎?”
“那天下劍門年后要開天下布武,你要讓顧衍七去?”大廳中回旋著聲音。
“只能是他。”顧六元走下臺階,“顧氏皇族這一輩,只有他算是不錯。”
“你顧氏皇族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能怨誰?”
顧六元陰沉著臉,沒有回答,大廳內恢復安靜。
......
“棠兒,你就在屋里躺著,我們兩個就去劍池。”公輸盈在房間里囑托方棠,“半日我們就回來,這期間你不要到處走動。你身體還很虛弱,注意一點。”
方棠點點頭,注視著公輸盈和楚鶴離走出去。太白山天氣寒冷,楚鶴離早就換上了劍門里的弟子服飾,一身藍白色的襖子,頭發散亂未扎。楚鶴離頭也沒回,跟在公輸盈的身后。
到劍池有很遠一段距離,因為楚鶴離真氣被封的原音,只能慢慢走過去,還會引起身體極大的不適。
楚鶴離背上背著紅木匣子,公輸盈見他這樣,問道:“你這匣子不好好放在房里,帶出來干嘛?”
楚鶴離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兩天除了出他那個院子,他都把紅木匣子帶在身邊,從未離身。這一次走的有點遠,定然要帶上。并不是他不相信天下劍門,不相信方棠,而是多年的習慣。
匣子從他兒時就一直帶著,已經成了習慣。
“鶴離。”公輸盈一邊走,一邊給楚鶴離解釋劍池,“你到時候要是受不了,就直接出來。畢竟你身上一點功力都用不了,劍池過猶不及會傷到你的身體。”
楚鶴離點點頭,他倒是想看一看劍池到底是什么樣子。
“到了。”兩人走了許久,只見前方霧氣繚繞,公輸盈停下腳步,說道。
楚鶴離飛奔前去,見劍池里布滿了上千把劍,大大小小,不同材質,分布在劍池四周。這些劍有插著的,有單純的沉下池底的。楚鶴離見其中一柄劍,將劍池分為兩部分,左右各一半,顏色不相同,兩處雖然都冒著氣,只不過一處是冷氣,一處是熱氣。
“這是我天下劍門第十三任門主的劍。”公輸盈見楚鶴離盯著那把劍看,解釋道。
“進去吧。”兩人站立許久,公輸盈才道,“脫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