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景死在了蘭池宮。

　　消息很快傳到了雒陽，竇憲立即帶著廷尉趕赴咸陽。

　　下了馬，竇憲踉蹌著跑進竇家老宅的靈堂里，跪在泣不成聲的竇家老夫人面前：“娘，這是怎么回事啊？”

　　老夫人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夫人邊哭邊說道：“前些日子，老爺帶著剛領回家的青樓女子去渭城游玩，誰成想，竟被人殺害在了蘭池宮里。”

　　“蘭池宮？”竇憲知道這個地方，雖然心中悲痛，但他知道這時候唯有自己能理智思考，“兇手抓到了沒有？”

　　“肯定是那個青樓女子！”夫人激動地說，“自那以后她便不見了。”

　　“那蘭池宮的東家彥韋當時也在，但是他說自己被人從背后擊昏了，醒來就看見侍中被殺害在花廳里，胸口上插著他花廳墻上懸掛的一把鑌鐵刀。”夫人說完又是掩面而泣。

　　竇憲對竇景的手下問道：“彥韋和那青樓女子何在？”

　　“彥韋已經被我們羈押在了牙門里，那青樓女子還未找到。”手下戰戰兢兢。

　　竇憲看向竇景的棺材，臉色十分難看，轉過身強忍著對竇老夫人說：“娘，你放心，我一定給小弟一個交代。”說罷便領著眾人匆匆往外走去。

　　渭城縣衙的牢房里，彥韋正垂頭坐在草席上，聽見牢門上的鎖鏈被人打開，趕緊抬頭看過去。

　　昏暗的光線下，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腰間佩戴著金色的寶劍，彥韋連忙叩拜道：“竇將軍，小的真的不知道當時是怎么回事啊！”

　　竇憲沒有說話，而是一直盯著他，仿佛想要看出他到底說的是真話假話。

　　心中一緊，彥韋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敢再說什么，兩個人的呼吸仿佛都凝滯在這沉默的空氣中。

　　最后還是竇憲打破了安靜：“聽說那是他第一次去蘭池宮？”

　　“是的。”彥韋趕緊回答道，“因為小人那蘭池宮沒有手帖是進不去的，當天不知道竇侍中駕到，接到了下人的通報，小人趕緊到門口迎接了大人。”彥韋將當時的情況描述給竇憲聽，表明自己是真的沒有提前得到竇景要來蘭池宮的消息。

　　聽完彥韋的講述，竇憲不置一言，繼而走出牢房，將彥韋不停解釋的聲音一同關在了身后的黑暗中。

　　“還沒有找到那個青樓女子嗎？”竇憲坐在縣衙的后廳里，聲音低沉。

　　衙役小心地回著話：“小的前去盤問，添香軒的老鴇說之前根本沒有見過那個女子，這是從老鴇手里搜到的金條，上面沒有任何鑄造標記，應該是自己熔了重鑄過的。”

　　“所以，你說的這些，就是為了告訴我線索斷了？”竇憲閉著眼睛，緩緩開口：“拉出去，鞭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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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正在客棧收拾行李的依然被幾聲叩門聲打斷了手里的動作，走過去打開門，卻沒想到門外站著的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江成琢。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看著愣神的依然，江成琢微微一笑，自顧走進來。

　　依然趕緊關上了門，走到已在桌邊坐下的江成琢面前，輕聲問道：“閣主，您怎么來了？”

　　“不必再叫我閣主，現在孤鴻閣的閣主是紅泫，江成琢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江成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示意依然坐下。

　　見她沒有動，江成琢也沒有勉強，而是直接問：“竇景是你們殺的吧？”

　　聽到這話，依然有些緊張，卻不表露在面上：“您說什么，我不認識什么竇景。”

　　江成琢意味不明的一笑，說著：“別緊張，我又不會告發你們，相反，我還要給你通風報信，竇憲已經派孤鴻閣的人去調查了，我可不想你死在他的手里。”

　　“為什么要跟我說這個。”依然不做辯解，她知道江成琢跟竇家有仇怨，但還是疑惑他這次前來究竟有什么其他目的。

　　“我說了啊，我不舍得你死。”江成琢深深地看著依然，那笑意讓她感覺到十分不自在。

　　依然盡量讓自己情緒看起來平靜一些，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那，你會讓他們查到什么嗎？”

　　江成琢站起身來，低頭看著依然：“我說了啊，現在孤鴻閣不歸我管了，但是……”他停頓了一下，伸出兩根手指在她腦袋上戳了兩下，“我可以聽聽你的計劃，給你出謀劃策。”

　　正在這時，樓相歌推開了房門走進來，似乎是知道有人在這里，他徑直走向了江成琢，將依然護在身后：“江閣主別來無恙。”

　　似乎是感受到了樓相歌的敵意，江成琢冷冷一笑：“怎么？怕我傷害她？放心，我現在還不想，如果我想，我依舊可以像多年前那樣，把她從你手里搶走。”

　　挑釁一般，江成琢的眼光越過樓相歌看向依然：“雖然我不是閣主了，可你別忘了，你還是孤鴻閣的人。”說完轉身大搖大擺走出了房間。

　　回過頭看著依然，樓相歌問：“沒事吧？”

　　“沒事。”依然搖了搖頭，“青燕有回信了嗎？”雖然當天就讓青燕連夜離開扶風郡，可現在滿城都貼著通緝青燕的畫像，她還是擔心。

　　樓相歌正是剛收到青燕的信，過來告訴依然的，他點點頭：“她已經回到了朔方，放心吧。”

　　“那就好。”依然說，“行李我已經收拾好了，你什么時候出發？”

　　按照計劃，這兩天樓相歌就要回到雒陽向沈廷報告這件事，可江成琢的突然出現，還是讓他隱隱不安：“你跟我一起去吧。”

　　“既然孤鴻閣的人也來了，我正好在這觀察一下。”依然安慰他道，“放心，這次他應該不會對我怎么樣，畢竟，他與竇家是有仇的。”

　　“可是……”樓相歌欲言又止。

　　“好了，這些年我都是怎么過來的？我的身手你又不是沒見過。”她將包袱遞給樓相歌，催著他，“別耽誤了正事。”

　　“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樓相歌擁著依然在她耳邊留下一句，拎起包袱匆匆走了。

　　一路飛馳，終于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了雒陽城內。

　　沈府中，沈廷已經歇下，下人來報樓相歌求見。

　　披著衣服來到前廳，沈廷示意侍者退下，坐下以后對樓相歌說：“這么晚來見我，你最好帶來的是有價值的消息。”

　　樓相歌簡單行了個禮，說：“沈大人，卑職此次路過扶風郡，聽說了一件大事。”

　　“哦？”沈廷拉了拉衣襟，朝他看了一眼，“說說。”

　　“扶風郡下渭城南有個出名的煙花之地，叫蘭池宮，前幾日竇侍中竟在那里被人殺害了，如今大將軍竇憲已經趕了過去徹查此事。”樓相歌說道。

　　“那可查出什么眉目了嗎？”沈廷問。

　　“卑職并未向縣衙表明身份，所以暫時還不知案情進展。”樓相歌說道，“只是，卑職此番前來并非只是稟報此事，而是卑職發現這蘭池宮大有文章，其背后可能涉及到了朝中人，特向您稟告。”

　　“如此巧合？”沈廷的語氣中透著吃驚，但臉上卻未見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