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諾克薩斯角斗場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呼喊,整個廣場的氣氛在此刻到達了極點。
一頭兩人高的蠻牛緩緩爬起來,狼狽向后退去,把空地留給了位于中心的白色短發女子。女子手中的劍刃足有三米長,幽綠的符光在劍上盛放,作為世界上僅存的一把黑石符文之刃,它被它的主人賦予了一個美麗的名字——堪邁爾。
而它的主人,那瘦小的身軀卻擁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銳雯。
銳雯目光注視的高臺上跳下來一位紅袍的中年男子,他標志性的兩撮長胡在嘴邊隨風飄舞,邪惡的笑容源自古老的行刑藝術。
銳雯擋下男子跳下來前扔出的飛斧:“德萊文,你就只會這一招?”
“這一招還不夠嗎?”德萊文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摸一摸下巴,“那就再來一招!”
德萊文抽出背后的兩把旋轉飛斧,不同于德萊文最喜愛的輕巧斧頭,這兩把飛斧足有諾克薩斯士兵手中的巨斧那樣大,堪比銳雯手中的巨劍。
德萊文熟練地耍動著手中的巨斧,笑瞇瞇地盯著銳雯:“聽到了嗎?死亡在敲門呢。”
銳雯從不在戰場上分心,她沿襲古艾歐尼亞忍者的教誨,將劍抬高到自己的右肩前,緊握的雙手感受著劍與風的錚鳴,這是獨屬于銳雯的風之劍術。
隨著德萊文兩把巨斧并排襲來,“哐當”和銳雯的巨劍相撞,但其中一把搶先從側翼席卷而來,銳雯當即又是一擋。可惡的是另外一把飛斧卡住了空當,銳雯翻滾不及,左肩被割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眼見著巨大的利斧就要飛回德萊文手中,銳雯終于斬出了積蓄已久的疾風,疾風一過,德萊文的巨斧被吹倒在遠處,然后銳雯狂暴地撲向德萊文。
德萊文表情雖不屑,跑的還是挺快——一骨碌就爬到了看臺上。瞅著剛才空地上出現的鋒利劍痕,德萊文摸了摸自己的小胸口,向銳雯怒罵道:“你想害死我嗎?”
“不然呢?”
“夠了!你想想大統領為什么把你送到我這里來。”
銳雯放下了手中的劍,她覺得有必要聽聽德萊文的意見,德萊家族是她計劃里重要的一部分:“怎么說?”
“諾克薩斯帝國已經變了,我親愛的雯雯。”德萊文理了理衣袖,索性在看臺邊坐下,晃蕩著他天真爛漫的雙腿,“統領非常看重你,你以前可是他的得力干將,他現在正在議會那邊想方設法消除你的罪名呢。”
銳雯望向四周:“這里太黑了。”
“我承認,諾克薩斯以前是個黑暗的地方。”德萊文撓撓頭,“但是現在的諾克薩斯不一樣了,你看——”德萊文指向城市里高高聳立的尖塔:“議會已立,皇帝已死,舊的諾克薩斯摧毀了你,就連我也不想為它服務。”
“這就是你在決斗場里當個儈子手的理由?”
“很好,不是嗎?”德萊文手里的飛斧又轉起來,“每一次都能讓那些罪犯感受到被別人殺戮的恐懼,這真的很棒,你說呢?銳雯。”
銳雯不答,她思考了一會然后點頭。
德萊文繼續勸說銳雯:“毀了諾克薩斯,你想建立一個什么樣的國度?是弗雷爾卓德那族群之間的聯合,還是德瑪西亞那種表面選舉的皇室,又或者艾歐尼亞那群落后的村莊?如果說你想效仿比爾吉沃特、祖安、皮爾特沃夫,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那里的剝削不比原來的諾克薩斯要少。至于恕瑞瑪帝國,那兒比諾克薩斯還要可怕。”
銳雯目光里出現猶豫,她堅定地吐出幾個字:“平等、自由、團結,就像新生的黎明。”
“那不就是現在的諾克薩斯嗎?”德萊文微笑,“大統領身上那只烏鴉把一切都變了——真正的平等,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團結。”
“我看見的。”銳雯指著高高的看臺,“只有嗜血、貪婪和歧視。”
“歧視?”德萊文不滿道,“難道死刑犯也要一視同仁?沾滿罪孽的人都該承受這種刑罰。”
“那我呢?”
“你。”德萊文稍稍一頓,“你不一樣,銳雯,有些人生來就背負著使命,你要學會運用你的力量來完成你的使命。”
銳雯拿起手中的劍:“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德萊文。但是我已經回不來了。”
“你能去哪里?”德萊文依舊堅持著,“殺了我逃出這個角斗場,繼續你無止境的殺戮?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要的團結、自由和平等?這就是你要帶給諾克薩斯的黎明?”
銳雯無奈搖頭,德萊文的話無懈可擊。
“現在的諾克薩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實現你理想的機會。”德萊文眼見著銳雯被吸引住,繼續說下去,“繼續在統領手下辦事,然后成為議會一員,和所有議員一起決定諾克薩斯各項事務,代表全體諾克薩斯公民的利益。”
“諾克薩斯的侵略。”銳雯終于找到了她的反擊點,“還沒有停止,不是嗎?”
“和南邊的恕瑞瑪帝國達成盟約,逼迫皮爾特沃夫和祖安俯首稱臣,然后大軍壓境德瑪西亞,甚至妄圖染指弗雷爾卓德。”銳雯咄咄逼人,“這就是諾克薩斯的變化?侵略艾歐尼亞失敗后還要侵略整個瓦羅蘭大陸?”
“這都是為了諾克薩斯的人民。”德萊文胸有成竹,自信回應銳雯的質疑,“所有人都是貪婪的,要滿足諾克薩斯全體公民的需求,我們就不得不像外拓張。土地、金錢、食物都是有限的,人民的要求是無限的,今天你賺一個金幣,明天你就會想賺兩個,為了平衡國內的發展,勢必會同國外產生沖突——與其明天來解決,不如趁諾克薩斯最強的時候解決。”
“你的意思是——一統世界,然后創造自己想要的國度?”
“理論上來說,是的。我們有了一切,當然想干嘛就干嘛。”
銳雯面容冷酷:“那是諾克薩斯的黎明,不是我的。”
“諾克薩斯是我,也是你!”德萊文從看臺上一躍而起,“不要忘了!特里威爾山還在諾克薩斯的手里。”
(特里威爾山,銳雯故鄉,詳情可見銳雯深淵傳)
“無恥!”
落在場地上的德萊文緩步走到銳雯跟前,半跪著伸出了手:“夢想總是要有所犧牲——世界是有限的,無能者無權享用。來吧,銳雯,歡迎回家。”
“哼。”銳雯一個冷哼,“我要是不答應,特里威爾山是不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準確來說,是今天的夕陽。”
銳雯把自己布滿傷疤的手放到了德萊文的手中:“但愿你信守承諾。”
“放心吧。”德萊文禮貌地牽住銳雯的手,“一切都是權益之計,我可不敢違背統領大人的意思。”
“接下來是哪里。”
“德萊家族。”
德萊文出乎眾人意料地牽住了銳雯的手,然后示意主持人宣布今天的結果。
主持人早有準備,念出了撰寫的詞句:“符文劍神,放逐刀鋒,往日承蒙奸人陷害,不幸流落異鄉,又受奸人挑撥,犯下不可饒恕之罪孽。但現如今,重回帝國向陷害之人復仇,何錯之有?秉持德萊家族的意志,文·德萊同銳雯小姐締結婚約,以德萊家族無上開國之榮光免除銳雯小姐之罪孽。”
“讓我們恭喜這對新人!”
“三日后德萊家族將舉行盛大的訂婚典禮,歡迎各位參加。”
銳雯看向旁邊的德萊文,他并不像別人傳聞的那般輕浮傲慢以殺人為樂,可德萊家族,似乎又是一個深淵。
銳雯輕聲問道:“角斗場的人,還會死嗎?”
“不會,統領和議會商量好了用德萊家族的名頭免除所有刑罰,諾克薩斯的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但愿這一次不一樣了。”
“要是和以前一樣,你自己動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