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拿捏著信封,低頭輕語。
“原來他們真是匪徒。”
如果這是一場栽贓陷害,筆者大可以把信放在顯眼的地方,而不是藏于衣柜抽屜這種錯過的概率不小之地。也只有藏起來,這封信才能發揮作用,而不是被撕碎扔掉。
要不要聽勸呢?
隆開始思索。
而答案毋庸置疑。
而他前腳收起信件,敲門聲后腳便響起。
“咚咚咚”
隆回過身,擰把手開門。
隨后,他低頭致敬道:
“林老。”
老人家已經換上了身暗紅點黑梅的居家裝,笑容和藹可親。
“看著如何?”林玉笑問,“住得下去吧?”
“唯一的缺陷就是,”隆打趣道,像未曾發現那封信似的,“我根本找不到不足之處。”
“哈哈,那就好。”林老隨即爽朗地笑起。
但下一秒,他臉色又從喜悅變至憂郁,開始唉聲嘆氣。
“哎…哎……”
隆眼神銳利地問:“有什么事么,林老?”
“不,沒有…”林老先是擺手搖頭,然后嘆氣抬頭,“…也不是說沒有,就是…你別看這棟宅子很新,保養得很好,”他悠悠轉頭,笑著對上隆的眼睛,“但它終究有一定年份了嘛,屋里的水和電,都是從上邊的瀑布和水電機那取的。”隨后他又垂低眼簾,眼睛怯怯地轉了轉,“我不是說你一住進來就怪事連連喔,只是…”
林老闡述了大半,最后直接挑明:“地下室的水管裂了,沖倒了很多東西…”
“我看你年紀輕輕的,覺得…也許你能去下面,幫我這老人家幾個忙。”
隆直勾勾地盯著他。
但不是要從后者眼里看出不善。
而是…林老的左臉頰上,有一塊幾乎與膚色相融的淤青,不太容易發現,但確實存在。
他被那幫人打傷了。
隆即刻篤定了這點。
于是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我會幫忙的。”隆微笑點頭道。
“謝謝啊,小伙。”林老也跟著笑,卻有幾分苦澀。
交待完畢,他調頭離開,退出房門。
而林玉剛一步邁進走廊,隆便輕聲叫住了他。
“林老。”
老人家先是怔,后畏畏縮縮地回頭問:“怎么了…?”
“我會幫你的。”隆補充道,各種意義上的。
林老一時間不解其意,但呆滯地眨眨眼后,還是默默離開了。
隆也全程目送,一聲不吭。
而后,他調頭來到窗臺前,拉開紫簾,眺望圍墻。
外面已經有人在把守了啊…
看著踱步于大門口的帶刀侍衛,隆更加確信那伙匪徒打算做什么,默念道。
“梨花,暫時還不要上來…”隆固然無畏,但還是擔心她不合時宜地趕來,他想盡力留下這大宅美好的一面,而非熏天惡臭。
“至少在我肅清這里之前,希望你能在古井那邊多待會。”
一對套著深紅褲腿的腳,穿著白棉拖鞋,直行于走廊上,聲響連連。
“嗒、嗒、嗒…”
確認隆會被騙下來后,林老又回到了地下室。
“吱嗚”
他吃力地推開厚重的鐵門,門后卻沒有一點積水,因為水管壓根沒漏。
聚集在地下室里的,只有一群大男人。
除了在門口把風的那幾個,餓狼團全員,都匯到了這里。
他們剛離開挖掘工地,工裝沒換,頭盔都沒脫,但都拿好了或大或小,或銳或鈍的兇器。
這本就是一場把羊騙進虎口的計謀。
刀疤正坐在室內的唯一一把木椅上,靠著木桌,桌上放著接聽器。
他在林玉身上強行安放了錄音器,也正在聽一分鐘前、發生于小房間里的對話重播。
“干得不錯。”見林老如期返回,刀疤言不由心地拍了拍掌,再命令黃鼠把接聽器關掉,“把那玩意關掉。”
“我…在此之前,從未干過這樣的事。”時間也才過去了一分鐘,林老已經開始了愧疚。
“我兢兢業業、老實守分…我堅信這些品質會保佑我。”
他邊說邊搖頭,最后抬起頭來,直視刀疤的雙眼,質問:“你會遵守承諾的…對吧?”
他繼而補充:“折磨完那小伙后,你們一采集完物資,就會收拾好離開。”
但刀疤微笑著回視幾秒后,給出的并非類似于“我說到做到”的答復。
“你知道懷璧其罪么?”他興致正盛,悠悠地問。
!
林玉震怖。
刀疤這才繼續表示,擠眉弄眼道:“其實我一直挺好奇,坐擁這樣一座珠光寶地之山,你們林家居然到現在才被人挾持。”
“當然咯,也許有以前官方庇佑你們的因素在里面。”
“我會守信的,如果那時這座珠山已經是一座空山,再無挖掘價值,我絕對會離開。”
他奸笑著說,再眼神示意幾名部下把老人家推到面前。
“但現在還為時尚早,不是么?”他起身彎腰,在林玉的耳邊輕聲說道,如惡魔低語,“這座山里蘊含的天然氣,顯然不止山頂那么一處吧?”
“你…!”林老驚怒,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鼻斥責,“信口雌黃!無恥!”
“難道你要一隊匪徒言出必行么?”刀疤不以為然地反問,“而且,你不也沒有多么守信么?”
“…胡說!”
“我讓你積極地攬下每名游客,并且為了你的家人著想,最好不要找那個仁報案。”刀疤坐回木椅上,好像他才是一家之主,以審判的口吻質問道,“可,這是什么?”
他親手重啟了肩旁的接聽器,播放錄音。
刻意讓林玉聽到的,正是那個小鬼頭初來乍到時,與前者在大門口的對話。
林玉的好言勸說,以及他的百般暗示,在場所有人,都聽在耳里。
“你好像活夠了啊…”刀疤輕描淡寫地食指一點,關閉了接聽器,并拐彎抹角、因此意味深長地說道,“也好像…根本不在意那兩個孩子的生死了啊。”
林玉先是沉默片刻,而后戰栗。
此時此刻,他的畏懼和僥幸,正在逐漸轉變為憤怒和怨恨。
他已經年過半百了,也完全到了該安享晚年的歲數,眼下卻不甘地攥緊了雙拳。
“嗯?”刀疤警覺這點,卻賤兮兮地咧嘴笑,挑釁道,“想反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