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微風還帶著幾絲涼意,凌吟珂漸漸熟睡,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屋子中的炭火自燒完后就再未添上,春秀進來時感覺到屋子中的涼意也不禁瑟縮了一下,連忙去整理火盆,卻發現里面沒了碳。
到外面輕聲說著什么,然而最后只被那婆子噎了回來,看她臉色不虞的走后,那婆子還在后面吐了一口唾沫,怒罵什么東西,還真把自己當姑娘了,也不看看這個家中誰做主,聽著后面傳來的臟話,春秀斂眉仿佛沒有聽到,心中卻更加心疼三姑娘。
進到屋子中看到蜷起身子的三姑娘,眼眶一酸,悄無聲息的去了榻上將其中比較小巧的斗篷拿起蓋在了凌吟珂身上,眼中閃過幾分心疼,見三姑娘眉間透露出來的冷意,咬了咬牙,她又出門去了。
凌吟珂就這樣睡著,不知何時竟真的睡過去了,夢中,她又回到了過去。
上一世的她的確在謝師宴那天撞到了凌吟雪,而且她是真的被扔了下去,她還記得那塘里面的水很冷,冷的刺骨,她在眾人的嘲笑中拼命的游到邊上的假石邊,手指緊緊的扣住那塊僅剩的石塊,手指尖掐得泛白但她卻不能松手。
她知道這一松手她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凌吟雪看著她那狼狽的樣子得意的大笑,見她久久沒有掉下去,怒罵了一聲就走了,獨留她一人在哪里越來越迷糊。
初春的水寒冷入骨,牙關被冷的不斷的打哆嗦,就在她以為她命運本該如此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陌生的聲音,她的恩師發現了她。
“你別動,我拉你上來”他溫柔的說道,然后只見他趴在地上,手臂往下伸去,廢了好大的勁才將她拉了上來。
上來后看著他臟亂的衣裳她滿臉愧疚與害怕,他卻毫不在意,反而是安慰她生命的貴重,他以為她是自己想不開尋死的。
他就這樣對她說了半天生命的可貴,直到后面傳來了聲音這才頗有幾分懊惱的說忘記了今日的宴會了,而凌吟珂聽著熟悉的聲音傳來沒敢再停留,趁著對方不注意一溜煙跑了。
后來她就偷偷的往前院跑,想去再看看他,在挨了幾頓打以后她終于知道了對方是誰,眾人都喚他楊夫子,聽說是父親請來為府中的小姐授課的,她就悄悄的到了私塾,然后就遇到了凌吟雪。
再次見他的時候她依舊很狼狽,而他依舊是溫和的安慰她,她甚至都還記得對方后來在知道了自己是府中三姑娘的時候那臉上的錯愕、心疼和幾分她道不清的情緒。
而這一世,她只是讓原本就屬于她的一切提前到來。
凌云徽一下朝就回了臥房,許氏在一旁伺候著更衣,凌云徽側頭問道:“雪姐兒反省得如何了?”
“回官人,今日一早丫鬟來回話說從雪姐兒從昨夜就開始抄錄女戒,現下才歇下呢”
凌云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嗯,”
許氏繼續道:“老爺,雪姐兒已經知錯了,妾身早上去看望的時候還跟我說讓我一定要與官人說她知曉自己犯了錯,甘愿受罰”
見官人沒有答話的欲望,許氏試探著又開了口:“官人,昨日我見到楊夫子,沒想到官人一直口中夸贊的楊夫子竟才弱冠,早知如此該當著姑娘們避開些才是”
凌云徽倒是沒在意,沖她擺了擺手“無妨,楊夫子雖年幼,不過文采了得,對經商之事造詣頗深,能親自來授課是我們三生有幸,而且我們經商人家,不必拘如此小節”
“是是......妾身瞧著楊夫子的模樣也器宇不凡,”許氏連忙附和,隨后又假裝不經意的道:“沒想到官人竟還在外結識了這般年輕有為的哥兒,都怪我眼窄,整日待在府中,竟不識得這是哪家的郎君,”
聽到她這話凌云徽眼神閃了閃,緘默著,那意思很明顯,不欲再提。
見此,許氏心中有了幾分計較,嘴角勾上了幾分慈愛的笑,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官人,過了年雪姐兒和欣姐兒就十四了,”
聽此,凌云徽點了點頭,心中嘆道是啊,如今兩個女兒都要開始物色人家了,日后他也要多多注意才是。
“妾身瞧楊夫子儀表堂堂,才貌雙全,若是能......,妾身也為雪姐兒和欣姐兒高興呢”
聽她再提起,凌云徽默了默,半晌才開口:“楊夫子喜愛專研,對兒女之事不曾提起,想必是家中已有婚約,京中好男兒也不少,雪姐兒和欣姐兒的事我日后也會注意著”
見打探不到消息,許氏只能點頭,“那妾身在這里替兩位姐兒謝過官人了”
換好了衣裳,凌云徽倒是主動問了她:“今日諭哥兒和彥哥兒該下學回來了吧?”
許氏點頭,想起兒子臉色也多了幾分溫和的笑:“是啊,這一去便足有半月,如今也不知是瘦了胖了”
凌云徽點頭:“你去吩咐廚房準備些他們平日里愛吃的,叫人把珂姐兒和欣姐兒也叫上,晚些時候一起用飯”
聽到那個名字,許氏一愣。
“老爺,珂姐兒如今身子羸弱,若是再見了風只怕會加重傷勢,依妾身看還是先讓她好好休息吧,兄妹之間要見也有的是機會不是?若是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凌云徽想著也是,便點了頭。
許氏招來人吩咐了幾聲,那人聽后連忙去了。
蘭香院中,本就睡不安穩的凌吟珂被院外的吵鬧聲吵醒,見她睜了眼睛春秀連忙上前將她身上蓋著的披風拿開轉披在她身上,看著春秀微紅的眼睛,“怎么了?”凌吟珂問;
春秀咬了咬牙,最后還是將她去要炭火的事情說了,安置好了三姑娘她就趕著去了庫房.
而卻只遭到那邊人冷嘲熱諷一番,想著三姑娘春秀咬牙受了,然而對方數落完就給了她一句碳火已經都送到其他貴人屋子中,再無余碳,說什么沒有,其實就是不愿給她罷了,提起此又忍不住落了淚。
凌吟珂看著她抹淚的模樣,默了默,沒有說話。
春秀也此時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擦干眼淚,安慰道:“三姑娘放心,庫房說只是用完了已經派人采買去了,再過兩日便會有了,”不知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對于她這話,凌吟珂沒回答她,只是看向外面“外頭發生了何事?”
“回姑娘,是兩位哥兒要回來了,大娘子正吩咐府中準備晚宴,剛才還使喚人來傳了話,說您身子不爽,便不去了”
凌吟珂沉默,對這兩位即將到來的哥哥她也不是一無所知,大哥凌諭性子頗冷,今年已經十七歲了,上一世與她會面的不多,自從當今圣人上任以后便改了科舉制度,經商人家也可以入仕,也可以考科舉,再有二便是三年一次的貢試。
大哥平日里都在書齋,偶爾回家也都在院子中苦讀,一心想要通過春闈考取功名,甚少出門,跟兄妹間的關系也不是很親厚,凌吟珂對于他也不是很熟悉。
至于另外一個,凌彥,他比凌諭還要小一歲,在家中排行第二,上一世凌吟珂可沒少受過他的“照顧”。
“可說了大哥哥和二哥哥何時會到?”凌吟珂伸手將頭發別在耳后
“約莫著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凌吟珂一愣“快扶我起來”
春秀忙攔住她,勸道:“姑娘,大娘子吩咐說讓您好好休息,不必去的”
凌吟珂搖頭:“大娘子可憐我身子弱,但我怎么能失了禮呢?重新為我梳妝,快些,”
“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