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慕卿沒想到的是,此時秀女們的廂房里卻是燈火通明。
儲秀宮是東宮最大的一處宮殿,共有五十多個廂房,各設分為東南西北四處的廂房。正廳則在地理位置的最中央,是供秀女們讀書學習的地方。一場大雨簌簌地落下,好似夜空哪兒有一處角落被挖空了一般,開始肆無忌憚地哭泣著。
她回到自己廂房后,點燃了一盞長信雕花宮燈,燭火映照著她滿是雨水的臉頰,雖然有著些許蒼白卻仍是十分清麗。
另一邊內房的秀女已經睡著了,她進門的時候還能聽到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直到聽到廊外傳來幾個人急匆匆腳步聲,伴隨來的還有一陣女人的謾罵之聲:“你們是怎么辦事的?都是酒囊飯桶嗎?秀女的飯食都是由御膳房的小廚房經過試吃的怎么會有人吃了飯食之后生病了?連著宮里的管事嬤嬤們都上吐下瀉,要是真出了大事我看你們一個個都得要掉腦袋!”
“典侍姑姑,我自幼學習醫術,家母對我也是贊賞有加,不知可否為秀女和嬤嬤們診脈一二?”
夜色下,典侍姑姑和一個宮娥步履匆匆,葉慕卿的突然出現讓她倆都吃了一大驚。
“你懂醫術?”姑姑一眼斜睨著她。
來到秀女的房間內,幾個秀女都紛紛倒在軟塌上,旁邊還有兩位嬤嬤病怏怏地坐在凳子上,“閃開!”葉慕卿一聲長呵嚇得兩個宮娥立馬把腦袋縮了回去,她神色嚴峻地把脈:“你應該是中毒了!”
掀開被褥,查看了秀女的另一只手臂,再看看舌苔和喉部,然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污穢,一陣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她緊接著又瞧了瞧另一位秀女的癥狀和一位嬤嬤的狀況,然后說道:“這位嬤嬤和白秀女的癥狀不同,這位嬤嬤需要喝三日的葛根岑熬成的藥湯,而白秀女需要喝三日的平胃散和二陳藥湯加小半做藥引。”
典侍姑姑聽后高興道:“你們還在杵在那干嘛,還不趕緊去儲秀宮的藥房去找藥材!”
“姑姑,這幾味藥她們未必都能找到,還是我去比較穩妥罷。”葉慕卿柔聲道。
“典侍姑姑,我也去幫個忙!”穿著一身素衣的溫玥菡細聲說道。
如若能找到這幾味藥材尚好,熟知兩人竟是翻遍了整個藥方也是寥寥無果,溫玥菡一聲哀嘆:“良若姐姐,這可如何是好?”
“這儲秀宮的藥房定是長年不用,你看這里走進來滿是灰塵,這藥箱上面竟還有蜘蛛網,就算是找到這幾味藥材恐怕也不能再入藥了!”
溫玥菡打了個噴嚏:“這個典侍姑姑也真是的,明知這么困難的差事不好做,偏讓我們兩人單獨來此,我們攔了這差事,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怎么辦?”
“玥菡,此處距離太醫院有多遠?”葉慕卿眸光一閃,問道。
“姐姐,誰不知道這儲秀宮是距離正殿最遠的一處宮殿,太醫院在正殿的正對右面,這白天去也得兩個時辰的時間,更何況如今已經是子時,這個時候各宮侍衛都有把守,這一去就得三個時辰,姐姐這要是三個時辰,天都亮了!”
“玥菡,你速去姑姑那邊取個腰牌!”葉慕卿高聲道。
“姐姐!”溫玥菡遲疑道。
“快去啊!”她斬釘截鐵道。
此時已是寅時,披著一身斗篷的葉慕卿在玄宗門被攔了下來。
宮門兩旁兩盞宮燈照得亮堂堂,一個穿著紫色緞紋的持刀侍衛冷聲道:“哪個宮的宮女?快報上名來!”
葉慕卿掀開頭頂的斗篷,掏出腰間的宮牌,沉聲道:“我是待選秀女,葉良若。請這位官爺放行。”
持刀侍衛瞧著眼前的女子,這名秀女身段修長,眼睛是難得清澈好看,額間有一顆美人痣,周身散發著一股清冷的氣息,竟不知不覺的看呆了。
倒是另一個侍衛惡狠狠道:“待選秀女不得進入內宮,掌事姑姑沒有教導你嗎?”
“官爺,儲秀宮如今有嬤嬤和秀女吃了內宮不干凈的飯食中了毒,藥房里并沒有所需要用的藥材,我奉姑姑之命前去太醫院取藥,請兩位官爺準許放行!”
“葉姑娘,你跟我來吧!”一管洋洋盈耳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葉慕卿聽得竟有些愣神,只見一個欣長的身影從身邊一閃而過,再定睛一望之時一種不適的暈眩之感涌上心頭,一時間身子竟然有些踉蹌。
等葉慕卿站定之時,瞧著一個面若冠玉,唇紅齒白的俊顏小生正站在自己身前,眸光溫柔的一塌糊涂,不知為何葉慕卿感覺對眼前的男子竟然有些熟悉。只是很快就被自己的內心否定了,自己一直身在宣城也從未親近過男子,又怎會有見面之說,只怕是自己多慮了。
兩個侍衛見狀紛紛跪地:“許大人!”
許大人?這位許大人是何許人也?
葉慕卿怔忪間,這位長相極其好看的許大人已經走得步伐甚遠了,她立刻小跑了上去:“這位許大人等等我!”
兩人行至一處偏殿,人影綽綽之間,一抬頭只見得夜空已然泛出了數絲銀白色。
“許大人認識我?”葉慕卿問道。
“多年以前,曾有幸見過。”男子沉聲道。
“是嗎?”她遲疑道,心中不安涌上來,她故作平靜地圓話:“原來是許大人,方才天太黑倒是我眼拙了,才沒有認出你來。”
“無妨。”許羽墨站著僵直了身子。
“姑娘,得罪了。”
許羽墨碩長的身軀一把勾住葉慕卿的腰間,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許大人輕然用力,雙足騰空而起,連帶著葉慕卿的一聲驚呼還未出聲,兩人就已經從玄宗門飛到了另一處宮殿。
她不可思議地輕輕轉身,雙手緊抓住男子的腰身,竟如此輕松地飛起。
她的臉上不自然的飄起兩朵緋紅,許羽墨雙眼含笑,竟像天上的繁星一樣的好看。
他身上的氣息真好聞,葉慕卿有些局促地想著,幾分鐘后就已然到達了太醫院。
“葉良若謝過許大人。”
葉慕卿說道,便快步跑至太醫院內,誰都沒有注意到身后的許墨羽唇邊中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