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算計
其實李沐所面對的殘酷現實,就是魏蔓幾年后所要面對的。
魏蔓熄了怒氣,上下將李沐打量了一番:“你有能力讓江歸晚帶上我?”
李沐心中暗松一口氣,能詢問他的能力,說明魏蔓對此有意。他忙拍胸脯保證:“我有門道,本來我心也懸,但看今日情形,若是你提這事,應有八成勝算。”
魏蔓挑了挑眉,沒料到李沐對她這么有信心。
李沐繼續道:“你放心,我對此事已準備多年。”
他給了魏蔓一個成竹在胸的眼神。
魏蔓點了點頭,算是應下此事,但眼睛仍看著李沐。
李沐被看得發毛,正想問,卻見眼前小女孩忽然笑了,“我一介凡人,為你冒這種風險,你就沒點表示?”
我還以為能糊弄過去……李沐暗自嘟囔了一句,拍了拍魏蔓肩頭:“少不了你的好處,就算你不提,些許防身之物總是要為你備下的,省的逆天丹拿到了,你人沒了,那我不虧死。”
魏蔓還是沒動,站在原地:“防身之物本是應該的,不夠我出生入死的風險。”
李沐嘿了一聲,饒有興味的問:“你還要啥?”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富得流油,些許好處,壓根不在乎,不然早生氣了,但此刻他只是覺得好玩而已,并未將魏蔓的要價放在心上。
此刻魏蔓心落了回去,“我想好了告訴你。”
她現在知道的好東西還太少了,現在要太虧了。
“行,”李沐沒在意,“你想好了隨時告訴我。”
得了承諾,魏蔓這才慢慢往回走。
這時夕陽已下了山,四周逐漸浸出點暗青色來,仿佛之前如火般的光芒都被那兩少年仙人帶走了似的,把這無盡暗色留給此刻在路上緩慢行走的兩個凡人。
天色說暗不暗,說明不明,遠處事物,僅能描出個輪廓來,然而四野里此刻卻是極靜的,耳邊間或傳來蚊蟲嗡鳴聲,待魏蔓想去抓時,卻忽的沒有動靜了。
李沐落后在魏蔓身后半步,兩人靜默走了一段,他忽然出聲了:“你要想做什么就去做。”
此刻魏蔓確實在想怎么靠近江歸晚,雖然還沒有頭緒,但滿腦子將成未成的計劃卻也繞的她一直緊皺著眉頭,也許就是這副犯難的神色,讓李沐看出來了。
魏蔓沒有吱聲,只默默繼續走。
“為自己爭命,哪里錯了?”
魏蔓回頭看這個一向嬉皮笑臉的青年,半明半昧的夕陽時刻,他的臉色一半亮在暖橘色的光芒里,一半隱在暗青色的黑暗里,臉上沒有了笑意,一副倔強的模樣。
這怕是對自己共了情?以為自己不想平淡過這么既定的一生,所以才想著勾引江歸晚,又時時刻刻掙扎在道德的批判里,和他追求逆天丹一樣?
可是魏蔓并沒有掙扎。
她覺得這個問題都不用回答,毫無疑問。
但看著拋掉了平日偽裝,把真實一面暴露出來的李沐……
不刷一波好感真是太浪費了,雖然魏蔓并不需要李沐的好感,但就是職業病……手癢。
“你沒錯。”她的聲音很平穩。
她轉身面對李沐,這個比她年齡大不少的青年此刻停下了腳步,耐心的聽自己講話。
“錯的是那些,占據著頂尖資源還想要踢走那些向上爬的人的所謂仙人。”她低沉了聲音,“永遠是如此,占據著資源的人將刀揮向弱者。”
放現代,這番話耳熟能詳,什么既得利益者啊,網上鍵盤俠說的比她好聽多了。
但放這個時代,這就是石破天驚,大逆不道,簡直喪心病狂!
但聽著,琢磨著,卻越來越覺得有道理。
李沐當場被驚得忘了呼吸,直到覺得有些憋氣,這話,直指上面!
他只覺醍醐灌頂,又覺渾身泛起涼氣來。
但心中卻又團不屈的小火焰,一陣又一陣驅散他的恐懼。
待他終于從這情緒中回過神來,往前看,哪里還能再尋到魏蔓。
***
交換微信之后,誰發第一句話至關重要。
魏蔓憋著一口氣,日日往返采薇閣,夜里刻苦連三元經,期間李沐來了好幾次,要她開口先和江歸晚套套關系,但她一直沉著氣,仿佛沒有那紙鳶似的。
其實她一直貼著前胸放著,若紙鳶一發熱,她立刻就能知道。
但她就是憋著,不用那紙鳶。
好不容易過了一周,魏蔓正在房里練功,忽覺胸前發熱,她趕忙從入定狀態退出,只見那紙鳶從她胸前飄然而出,一點靈光也無,卻突然無風自起,在空氣中撲閃起翅膀來,扇了沒幾下,只見鶴嘴一揚,江歸晚的聲音從中傳來。
“師弟說他很想你。”
帶著憋笑的意味,隨后便是施嶺的我沒有!我不是!你別亂說的否認三連。
意料之中是由施嶺開頭,但意料之外的是這么甜膩的開端。
魏蔓無聲嘆了口氣,江歸晚這明明白白就是拿她當兄弟的女朋友,根本沒把她當可以交往的對象。
好在她若不是兄弟的女朋友,他可能連看她一眼都欠奉。
魏蔓整了整精神,按李沐說的方法輕點了點鶴嘴,只見鶴嘴上蕩出一圈幾乎看不清的光芒,然后靜止在空中。
她放柔了聲音:“兩位師兄,最近好嗎?”
不回應那個粘膩的話題,轉而溫柔的詢問近況。
過了沒一會,紙鳶又開始扇動翅膀,傳來了施嶺的聲音,急切中含著點羞澀:“就是……門派小比將近,忙著準備。”
魏蔓輕笑了一聲,紙鳶準確的捕捉并傳達了過去,“辛苦了。”
柔膩的聲音。
停了一會,對面再無動靜。
魏蔓把紙鳶收好,此時心里也有點忐忑,她回想了一陣,發覺自己也沒有更好的應對方法,只好告訴自己不要亂想,好好練功。
而此刻在峰上的兩人,卻心思各異。
施嶺被那一句辛苦了撫慰的每個毛孔都要張開了,渾身的困頓立刻就去了一半。
江歸晚默默的收起了紙鳶,那聲若有若無的輕笑仿佛就在他的指尖纏繞,心頭,又莫名的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