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蛇女指引的方向,陳之晉一路走去。路上作路引的是那些仍在下壓的雜草,顯然是蛇女有意為之。
行及半個小時,陳之晉便看到了很是熟悉的凡間林子。樹木不算很粗,最大的也僅兩人合抱,但都高十幾米。
地上隔半米便有有小草堆,又有各色花朵夾雜。陳之晉往前走,看見了林子的全貌。
只見從這林子開始,外面竟然連接著一大片山林,其間還偶有屋舍。
陳之晉心里驚嘆。這許又是仙家手段吧。明明在外看時僅有六座山,哪知第三山后面還有這么大的天地。
這些林子都只是凡物,陳之晉自是無所畏懼。他狂奔而下,準備看看有沒有小些的獸類。取食多少要剛好夠他食用而不剩余,這是陶祝交代了的。
下到林子里,陳之晉突然聽到右邊有腳步聲。他急速躲到草堆里,趴著想看看是什么東西在靠近。
待兩分鐘后,一個獵人打扮的人,摸索著走進。這獵人經年都在山里過活,對山里各處都極為熟悉。他一看地上隱約新添的腳印,便開始四望警惕。
“哪位朋友在此?不妨出來一敘?”這獵人道。
陳之晉當然不會這么容易就被人詐出來,只一動不動地趴著,還慢慢調輕呼吸,盡量不讓對方發現自己。人有好壞,此時自是能不相見就不相見。
那人叫了幾句,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才邊說邊走道:“看來是沒人啊。”
這獵人自說自話地走了,但走得遠了又彎腰摸索回來,在一棵樹的后面搭起弓箭,暗暗觀察。
陳之晉見獵人離去,又藏了兩三分鐘,便一躍而起,從草堆里走出來。獵人在暗處眼見這一幕,弓拉得越發緊,面色也越發冷峻。
陳之晉左右再看了看,見到左邊地上有幾粒黑色發臭的小圓團,走過去拿起來聞了聞:“狼!這附近有狼窩。”
陳之晉說的聲音不大,獵人只聽見有狼幾個字。獵人對林里可是十分熟悉,他當然清楚這里并不是狼窩,而是群狼的幾個固定獵食地之一。
說來,狼類大多喜歡夜里獵食。但偶爾也有孤狼,會在白天獵食。孤狼一般是極老或者極強壯的狼。狼群里,被挑戰然后失去狼王位置的老狼王一般會離開狼群,還有很老很老的狼也會被狼群驅逐出狼群。
而此時此地,在獵人后面五六米處,一頭面上有一道長痕的銀狼緩緩吐息,兩個前爪不斷地刨土,做著前沖的準備。
獵人的注意力仍舊在陳之晉身上,絲毫沒有發現身后的危險。他在猶豫要不要放箭射殺陳之晉。因為深山老林里出現一個道童,可不是件好事,極可能是成精成妖的鬼怪。
但獵人越看,又越覺得陳之晉就是個凡人而已。所以他走了出來,弓箭松開,但箭枝沒有從弓上取下,這是防備的意思。
“小兄弟?”獵人招呼道。
林里原本靜悄悄的,陳之晉還正在考慮要不要去狼窩想辦法抓一只狼崽子呢。這會兒突然有人說話,他立即轉頭看過去。
這一轉頭,他便看見了后面那頭低頭吐氣的銀狼。那銀狼當年也是狼王,警覺性極強。它剛被陳之晉看到,就采取了動作,一步一米多地朝獵人撲過去。
獵人是個用弓的高手。他帶著小獵刀,但平常負責近身處理狼虎的都是另外一個與他組隊的漢子。所以他近身對狼的經驗并不豐富,一個當面就被銀狼撲倒在地,手里搭了箭的弓具向著陳之晉飛去。
陳之晉自小修習武藝射技,獵獸或許不行,但打靜物絕對不慌。只見他一把拿住飛到空中的弓箭,一個轉身順勢張弦,微微一瞧算是瞄準,便放箭而去。
箭枝飛奔,那狼也機敏,馬上直立起來躲開。這會兒功夫,陳之晉已是又從地上散落的木箭里拿了兩根,搭在了弓上。
這箭枝不是軍箭。軍箭一般在箭頭用鐵,而獵戶用的箭全身都是木的。這種木箭無法刺入野獸體內太深,但中得多了也能致命,況且獵人用箭,主要是削弱野獸逃脫的可能性,再有木箭易得,可以自做自用,所以在民間很常見。
而貴族教習射技,除了剛開始使用木箭,之后都是用軍箭。因為貴族若用武,必為師將出戰。再多提的是,貴族打獵,用的也是軍箭,王族每年的春獵用的更是全鐵做的箭枝。
由于常年用軍箭做練習,陳之晉用木箭后發現自己準頭稍有偏移。但這并不妨礙他,他只需要注意風力大小而已。
例如,由于軍箭含鐵,略重,上等風力只能達成中等風的效果。而獵戶用的木箭吃風極好,上等風吹來,木箭偏移的效果就是上等風該有的結果。
總言之,即陳之晉要克服自己射箭時降風一等的習慣。計算箭著點時,周圍是幾等風就按幾等風來算。
那銀狼看陳之晉又一次拉弓搭箭,放開了獵人,慢慢往后退,然后猛一提速,朝著草叢里鉆。
陳之晉哪里肯就這樣輕易放它走,兩根木箭飛快就被打出去了。木箭隨著銀狼沒入草堆里,里頭隱約傳來狼叫,應該是打中了。
但陳之晉并不先去查看草叢里的情況。他走到獵人身邊,把獵人扶起來,讓獵人靠在一棵大樹上休息。然后陳之晉才把弓箭交給獵人,借了獵人的獵刀,走向草叢。
左手壓草,右手持刀在胸前,陳之晉就這樣慢慢行進。走了五六步,陳之晉就看見了正在地上抽搐的銀狼。
于是,他用獵刀在銀狼脖頸處抹了一刀,就拖著銀狼回去獵人處。
獵人正兩手撫胸,不斷深呼吸平靜心情。他看到陳之晉拖了狼回來,贊嘆道:“小兄弟好身手啊。今日要不是你,小戶我就要留在林子里了。”
平民是可以用職業互稱的。但世上職分貴賤,所以現在除了農戶會自稱小農外,其余工人、獵人、商人等等都是自稱小戶。小戶是指身份,商人就算富可敵國,在人前也只能自稱小戶。
陳之晉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只是順手之舉,不值一提,汝不必放在心上。”
獵人說了幾句道謝的話,又再活動了身子,站了起來。只見其胸口處的衣物已被劃開,里頭的肉也被劃開口子,此時血都凝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