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瑪!驪珠想起那兩天的風雪,呆住了。
任性的艾瑪!不過也是膽小的艾瑪,她應該不會跑太遠,最好她別離開鎮子,興許是賭氣藏在了哪兒。
“雪峰下來信沒說太多,大家都在尋找。羅霍博士不知道我們繞了遠路,催根特速回。他當然心急如焚,趙驥跟著他,應該沒事。雪停了,他們走的是正常的路,我本來也應該和他們一起去找人,可大家商量以后做了安排,主要還是根特的意見?!?p> “修士呢?”他這才想起還有一個旅伴。
“西蒙斯在忙他的事。找人的事他幫不上忙,而且他的心全在玉門這兒?!?p> “艾瑞克知道嗎?”
“按說也不該告訴你。但我相信你能沉得住氣。艾瑞克,未必?!?p> 諸神保佑那女孩兒!
鎮衛的力量被削弱了,但還有老費、棲木者家的女士,他們有昔蜓和機械人,他們比雪峰下的人更有能力。還有那條哈迪犬,它有靈敏的嗅覺——不管用,那天的風雪太大了。
只要你沒待在室外!神會保佑你,你能像狐貍一樣躲過風雪,善變的艾瑪。
“我們在這兒閑逛還不如去找人。”他突然想起了那些旸谷人、陷阱里的鼠夾嶺人。
“我們在這兒也不是閑逛,有同樣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是說我和陸寒。至于你和艾瑞克,要這么想:幫不上忙也不會添亂,你們也還是孩子。放心吧,你的朋友不會有事,我相信但凡有棲木者出現的地方,都不會讓事情亂套?!?p> “可是……”
他閉上了嘴。真想為根特或者艾瑪做點兒什么,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諾伊拉著他向前。和城墻頂上的守衛對話之后,阿圭弋和陸寒正在朝他們招手。
小個子對他們說:“別在不恰當的位置鬧動靜。城堡被雪潮淹沒過無數次,因為聲音??伤两褚倭⒉坏梗拖裆礁囊徊糠帧iL得高的兄長是雪峰,它長得矮,卻標致緊湊,唯一的毛病是就有一個一個擴音喇叭一樣的敞口大廳?!?p> “如果通過這道門到達的唯一所在就是那個大廳,這里建這座城堡的意義何在?”陸寒說,“毫無疑問,還有別的東西,比如一條密道。”
“別像小孩兒一樣做夢,我的硬胡茬老兄,這里沒有密道。如果玉門地堡是顆腎臟,一條密道能通往哪里?而且,沒有誰會在雪峰底下埋東西,在小香巴拉的頭盔底下,只能是一顆頭顱,它不允許有任何縫隙,否則我們就不能在這兒砍木頭了,從地底下蜂擁而出的夜霊會鉆進我們的鼻子,我最怕它是個大個子,那會撐破我的皮。”
阿圭弋古怪地笑。
陸寒哼了一聲。
沉重的銅釘大門緩緩打開,他們陸續走進去,驪珠凝神聽著諾伊的佩劍在大腿上摩擦的聲音。
這道大門不管通向哪兒,都不是一個好去處。
冰冷的風從門洞里穿過,腳下的原始山石凹凸不平,拱頂的獸頭瞪著環眼、呲著獠牙,門洞的盡頭懸掛著兩道尖腳的鐵柵,柵欄的生鐵粗過了小兒胳膊,巨大的鉸鏈轉盤斜靠在門洞一側。
戍衛拄著一桿長矛,沒精打采地看著他們經過。
阿圭弋愉快地解說,“這道柵欄幾乎沒什么用,我懷疑自己是否相信它曾經被用過。瞧,前面就是喇叭大廳了?!?p> 接著,驪珠知道為什么松果會稱呼這座堡壘“石頭豬圈”了。
***
馬文.斯皮克,未來的鼠夾嶺領主,是個臃腫得幾乎撐破了圈手椅黑鐵扶手的胖子。瑟爾在這根圓火腿面前只能算根香腸。
他帶著棉帽,頭盔擱在腳邊,氈纓凌亂,身上裹著各種毛皮,手里捧著一個銅的暖手爐。圈手椅高踞在三層臺階之上,兩側的力士托臺上有鐵籠,也許那里面曾經圈養著猛禽或者點燃過火把。
這間平頂的石室在大廳長長走廊的盡頭,有壁爐,火焰黯淡,一眼就能分辨出幾丈外這位胖頭領的眼睛。除了炭火,只有那雙眼睛有光澤。
在臺階靠近壁爐的一側,一個型號稍小的胖子委頓在木榻上,他的眼睛沒有光澤,是個盲人。
阿圭弋在戍衛面前停下腳步,恭敬地把那瓶驪珠帶過來的墨綠樹根狀酒瓶擺在那個胖子面前的矮幾上。
“尊敬的皮克,我心中的雪峰護法之劍,請允許我代松果師傅向您表達敬意。這幾位遠來的客人來了幾天了,等不及要來拜會您,他們在旅途上遇到了那場大雪,但他們保護好了這瓶有年數的黑馬栗酒。松果師傅已經開始準備晚宴,如果可能,他說他想請您品嘗一下炭炙小羊肩胛和胡椒松茸,這樣夠勁兒的酒恰好與之般配?!?p> 胖子的眼珠缺少油脂的潤滑,呆滯地看著面前的酒瓶,暖爐旁的手指動了動,阿圭弋趕緊快走兩步上了臺階,把瓶子舉到他面前。
諾伊姿儀端正地鞠躬,說:“尊敬的馬文.斯皮克,不夜城守護人之子,我是思博陵家的諾伊,孤松塔樓下的松濤騎士,于此向您致敬?!?p> 陸寒也鞠躬,說:“尊敬的斯皮克,在下是在駝鷹陸寒。”
他倆對阿圭弋引他們來這里沒有絲毫的詫異,諾伊用上了那個想好的名字,陸寒還冒充了駝鷹,他們知道這里的規矩。
驪珠學著樣子,輕聲說:“尊敬的斯皮克,我叫驪珠……雷炯.腓力普斯.李,我來自雪峰下?!?p> 胖子在這個過程里沒有說話,也沒讓阿圭弋放下瓶子,微笑著的小個兒雕塑躬身侍立一旁,襯托出那片黑影的巨大。
另一片陰影改變了形狀。
盲人從榻上直了直腰,寒冷讓他的聲音陰沉而銳利:“思博陵和陸寒,騎士和駝鷹。我聽過很多騎士和駝鷹的聲音。你們都是來自河曲。”
陸寒沒作聲。
盲人頓了頓,接著一字一句地說:“還有年輕的行者腓力普斯。黑暗中的眼睛看不到任何形體,雀鷹的耳朵卻能聽見最細微的振動。我沒聽說過雪峰下有行者,你不是來自雪峰下。”
不僅同行者吃驚,阿圭弋從座位旁邊直起腰來,馬文.斯皮克也抬起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