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圃人沒再追問旸谷的線索，他看了一眼庫武頓，問了另一個問題：“麥鳩利為什么把信交給雅侯？”
“自然是為了讓我這個‘當事人’把信息帶給虞公。是否還有其他原因，那是小香巴拉的家事，都與棲木者有關，虞公和首相他們站得高，可能看得會更清楚些?！?p> 又是關鍵處打啞謎！
不提起宇文愅，你也不會扯出宇文述來，這半晌順著這個假冒的虞公子說話，歸根結底是一個套路——撇清自己，把小香巴拉送來的包袱擺給綠地冰原的首相看看，再甩給云頂旸谷的虞公。
懸圃人打了個哈哈，說：“裴侯不愧是‘手眼通天’，說著說著，就說到旸谷柱國，還有小香巴拉的長老，再說下去就真的要‘通天’了?！?p> 裴簡之吃不住，臉上有些尷尬，“公子開我的玩笑，這話可別傳到尊護耳朵里，我這個不識字的胡人，哪有那通天的本事。要說通天，也得是‘夜流蘇’里的脂粉氣能通天罷了。”
“確實是玩笑話，不恭莫怪?！睉移匀宋⑿χf。
“說到夜流蘇，老裴心下不安，公子來到這兒，只是聽我在這兒擺這封信的故事，沒顧上好好看一看，是個憾事?！?p> “不急今日。我倒還有兩個疑問，其一，我們說來說去都是受害者，誰是兇手？”
“這問題，”裴簡之瞄著庫武頓，看沒什么反應，嘆了口氣說：“我也只能猜測。灰墟有嫌疑，但當時灰墟的督衛也在事件中喪生，那么接管灰墟勢力的是誰，誰就嫌疑最大！”
“有道理。”
“鼠夾嶺人逐漸在接近灰墟。這一點有個疑問，僅憑灰墟恐怕沒那個本事，畢竟，那里面有行者。說到底，這些年沒人真正了解灰墟，那兒已經脫離了行者和智者的掌控。據說，夜霊和死士曾在那附近出現過。我只能猜測，兇手不是我們愿意面對的任何‘人’。”
“好。其二，如果這封信的主旨在于玄機方，不知道裴侯是不是方便講，什么是‘玄機方錯’？”
“公子難為老裴了！玄機方的后面加了一個‘錯’字，我也不知何意?？峙轮挥惺盏叫诺娜瞬艜靼走@‘錯’是錯在了哪兒，或者只是發信人故弄玄虛，要以玄機方的名義吸引雙河人物，好一網打盡。
埃爾文收到我的信自然是要去的，他在這個局里恐怕只能算個誤入圈套的犧牲，或者機緣巧合，他在河曲的行蹤被人發現，一并納入這個局里。嗨，可嘆?！?p> 裴簡之打著哈哈，見庫武頓仍然沒什么反應，接著說：“回到‘玄機方錯’，既然公子問起，我也大膽猜一下，也許是說打開那個鐵盒子的方法錯了。那個盒子里的東西玄機難解，如果沒有合適的鑰匙和法子，任何人打不開。
傳說雙河后人鐵駱駝知道打開它的法子，此人曾在旸谷渭橋經營鐵肆，鐵肆不會荒廢，他人卻已不在。我聽說虞公安排人在這半年遍尋京畿，想必哪里露出了他的駱駝腳，被雀兒們盯下了。”
裴簡之接著說：“之所以這么猜是因為我聽說，要破解玄機方，眼下已不必從鑰匙入手?！?p> 懸圃人關切地問：“如果真那么玄，還有什么法子？”
“近十年來，九宗一直在搜集神兵利器，聽說多年前他們就已經有了法子。如果找到它比找到開啟盒子的鑰匙更容易，他們就會……”裴簡之一字一句地說：“毀方取寶！”
懸圃人輕撣衣角，神色淡然。
“家父讓我多向雅侯請教，果然是不虛此行。這封信里包含的信息最終還是指向玄機方，冰原的埃爾文還有小香巴拉的雙河后人，都是因此中了圈套。雅侯所論頭頭是道，令我茅塞頓開啊。”
懸圃人說著抱了抱拳，“時候不早，裴侯還有什么要交代的？我就怕一時記不了那么多?！?p> “行者也會這么說？”
“我不是行者。動用錯位通道的恐怕沒有行者?！?p> “哈哈，是是。公子能把這封信親手交給虞公，我就感激不盡了?！?p> 謝弗和柯若思在外堂喝茶，謝弗見庫武頓和懸圃人一前一后跟出來，趕緊站起堆笑，柯若思如在夢鄉。
謝弗問：“公子這一程可有什么收獲？”
懸圃人笑笑說：“只有一件，沒見到十三姑娘?！?p> “哦？公子也知道蘇十三燕！”柯若思努力睜大他的眼，“依我看，蘇十五更是才貌雙全，那手反彈琵琶的絕技，恐怕翻遍唐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來。怎么公子也沒見著？裴侯，這一程不免美中不足啊?！?p> 裴簡之的拐杖敲了敲地板，“我猜，柯若思自己最想見的恐怕不會是十五姑娘吧?！?p> 柯若思說：“裴侯說笑。十五姑娘靈秀天然，像我這般不堪的，哪里想過一睹芳容，聽一聽她的琵琶就是福氣?！彼槐菊?，魚泡眼里卻滿滿的色欲，接著問懸圃人：“公子可曾聽說過這些姑娘們的假母蘇無眉？‘回雁樓，媚通天，霓虹銀劍燕十三，十五秀，十七憨，無情金鞭十九瞻’，這‘媚通天’說的就是蘇無眉了，嘖嘖?！?p> 謝弗在一旁搖頭晃腦，一臉憧憬的諂笑，仿佛也正置身花叢。
懸圃人笑笑說：“這些閑話，借敝處幾個行營將軍的快人快語，倒也時時入耳?！?p> 謝弗說：“蘇十三女中豪杰，蘇十五艷動王侯，可柯若思王子卻偏偏迷上了蘇憨，被她一時疏冷一時親密，折騰得個三天兩頭上竄下跳?！?p> 柯若思嘆了口氣，“這冰火兩重天的游戲，原本就是她們的拿手好戲?！?p> 卜聲兒端來玉盤，呈上一個繡著飛燕的魚囊，舉過頭頂，“虞公子這一程雖有遺憾，不過遺憾的可不是公子一個。十三燕獻上錦囊，想請公子收下?！?p> 懸圃人也不推辭，拿起來收在懷里。一股淡淡的清香氤氳而上，幾人神色不一，裴簡之會心微笑，謝弗艷羨咂舌，柯若思鼓起胸膛，恨不得把周邊的香氣全吸進去。
懸圃人笑著說：“還請轉告十三姑娘，下次當專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