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節課結束,可以放學回家了。可是,因為即將到來的高考,班里大部分的同學都沒有馬上回家的意思。謙瑾也一樣,仍然坐在教室里,打算做完功課才走。
這時,一個中等個子,瘦瘦的男孩子闖進了課室。他進來后,逐一掃視了課室里所有的同學,像是在尋找著什么卻沒能找到。班上的同學大都在埋頭看書,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他。他的臉上露出一付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抓了抓本來就凌亂的頭發,閃動著一雙機靈的眼睛,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后,他走到教室的講臺后面,抬起手來,一本正經地拍了拍講臺,大聲說道:“嗨,王謙瑾同學在嗎?”
教室里的學生聞聲,紛紛扭頭望向坐在課室后面的謙瑾。
謙瑾有些莫名其妙。她看著這個男孩,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他。她見大家都看著自己,便站起來說:“我在。你有什么事?”
男孩見到謙瑾,臉上浮起一股頑皮的笑容。他指著謙瑾說道:“王謙瑾,你戴著眼鏡都認不出我嗎?”
謙瑾被他說得一頭霧水。還以為是哪個同學在捉弄她呢。她沒好氣地坐了下來,不想理睬他。可是她剛坐下,卻像坐到彈簧上似的,又倏地站了起來。因為男孩子那調皮的笑容,有如閃電般在她腦子里一擊,激起了她久遠的回憶。
“你是----梁海安?”謙瑾脫口而出。
海安得意地張大了嘴無聲地笑了。
這時全班同學都被他們戲劇般的行為看傻了。有幾個認識海安的男同學則起哄般地嘻笑著說:“哎,海安,你什么時候認識人家的呀?”
有的說道:“海安,她是你鄉下的親戚呀?”
海安這時可能也覺得有些冒失。他習慣性地撓撓頭,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謙瑾面前,變魔術似地將兩張印了測試題的紙放在謙瑾的桌子上。瀟灑地說道:“這是我借你的。用完了記得還給我啊。我在一班。”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謙瑾目瞪口呆地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原來,海安也在育紅中學,只不過他在一班,謙瑾是在四班。兩人都五六年沒見了,乍一見面,自然不認識對方了。
海安是去給周楷交作業的時候,無意中讀到了謙瑾的檢討,知道了這件事情,也知道了謙瑾原來已經回到廣州,而且就和自己同一間中學。
雖然兩人這么多年都沒見,其實海安從大哥梁軍的嘴里聽說過有關謙瑾的一些故事的。幾年前梁軍回家探親,父親問起他在海南島的生活,說起托王承志照顧梁軍的事情。梁軍便談到了王承志的女兒謙瑾,說了她去河里救人,差點把自己給淹死的事情。這給了海安很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一看到謙瑾的名字,就馬上想起了她。而且知道了她因為測試卷的事情而和同學發生糾紛,他馬上就決定幫謙瑾一把。于是便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海安走后,謙瑾的同學也逐一回過神來。坐在謙瑾邊上的一個女孩子馬上羨慕地對謙瑾說:“原來你認識梁海安哪?他是一班的尖子生呢。能去一班的學生都是重點培養的尖子,十有七八都能考上大學的。”
另一個同學也湊過來說道:“哎,王謙瑾,你那個卷子也借給我看看好嗎?”
一時間,謙瑾從被大家嫌棄,變成了受歡迎的同學。謙瑾也很爽快,一口答應說會抄一份測驗題,誰想借都可以。
第二天放學后,謙瑾就去一班找海安。
前一天海安走得太急,謙瑾只顧著發呆了,都沒有和海安說上話。今天她借著把測試卷還給海安的機會,馬上抓住海安,追問起了她最想知道的問題,那就是海安怎么會知道自己,怎么知道自己需要測試題,為什么會給她送測試題來?在謙瑾眼里,雖然和海安多年未見,可是看上去他仍然和以前一樣地促狹頑皮。
海安也覺得和謙瑾毫不見外。只不過現在的他說起話來顯得智慧多了。他笑嘻嘻地回答謙瑾說:“我學了諸葛神算法,你這么點小事,一算就算出來了唄。”
謙瑾半信半疑地說:“你就會瞎吹牛,這你都能算出來?我才不信。”
“你還別不相信。我算得準得很呢。”
“那好,你那么能算,那你算算我能考上大學嗎?”
“好呵,你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我給你好好算算。”海安一本正經地說。
謙瑾連連搖頭,不相信地撇撇嘴,說:“你還是先給你自己算算吧?”
“有呵。我算過了,我肯定能考得上。”
謙瑾見海安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說:“梁海安,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和以前一樣頑皮古怪。我真的很奇怪。我聽說你們一班都是學校里成績優秀的學生,我實在是想不通,你是怎么成為學校重點培養的學生的?以前你老要我幫你寫作業,我怎么不覺得你是好學生呢?”
海安揚著頭看看天,大度地說道:“那是你有偏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倆都別了那么多年了,你應該刮你的眼珠子看我啦。我現在是我們班的數學課代表,我考第二就沒人考第一。我要是考不上大學,哼,那我們班就沒人能考得上了。”
“哇,你不是吹牛吧?那要是你真考不上的話,你們班主任老師可要氣死啦。因為你考不上的話,害得別人也考不上,那豈不是害己害人?”謙瑾取笑他說。
“嘿嘿,我梁海安一言九鼎,不是吹牛,肯定能考上。”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校外走。海安轉了個話題,說:“我聽說你在海南島過得挺快活的?”
“那可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海南島比廣州好玩太多了。對了,梁老師現在怎么樣了?”
“誰是梁老師?”
“你哥呀。他是我們的老師。你連這個都不知道?”謙瑾不滿地說。
“嘿嘿,我還以為你說我呢。”海安狡黠地支應道。
“去你的!你有什么資格當老師?”謙瑾又好氣又好笑。
“嗯,我哥嘛,他現在在部隊。參軍好幾年了。”
“哎呀,我哥也參軍了。他是在軍校。對了,還有你姐呢?我在海南島的時候,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看你姐的舞蹈表演。”
“我姐現在在歌舞團當演員。”
“真的?哎,他們有演出嗎?我好想去看你姐跳舞啊。”
“有呵。太有了。”
“哎呀,太好了。好久沒看演出了。說好了,考試完了,慶祝活動就是去看你姐的舞蹈表演!太棒啦!你負責找票。”謙瑾興奮地說,她開心得兩眼發光,臉蛋紅得有如盛開的玫瑰。
“沒問題。我保證不用爬窗進去就是了。”海安調侃地說。他暗指的是從前兩人爬窗戶去看海平排練的事情。
想起從前的頑皮情景,謙瑾也笑起來。說:“那是!我們也得有進步嘛。”
這時海安在校門旁的墻邊推出一輛單車,謙瑾看了,驚奇地問道。“哎,你會騎單車啦?”
海安帥氣地答道:“早會了。怎么樣,上來我載你一程?”
謙瑾驕傲地一揚頭,說:“不用。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海安頑皮地笑笑,說:“那好啊。反正你已經欠了我一個人情了。”說著他瀟灑地偏身上車,正要走,謙瑾叫住了他:“哎,等等。”
海安一腳踏地,一腳踩著單車的踏板。看著謙瑾,說:“改主意了?”
“可不是。不坐白不坐。”謙瑾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了海安的單車后座上,說:“干脆,再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教我騎單車吧。”
“沒問題。那你就欠我三個人情了呵。”海安腳下一用力,單車向前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