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終于承受不起那重量，將其中的雪花都抖落出來，一片兩片……一片絨絨的雪花就在眨眼間盛開在沈露的睫毛上。

　　“快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商棋催促著，沈露的眼神卻像是長了根，就在他臉上移不開。直到神臺下面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起，沈露這才回神，壓下心中那一瞬間的沖動。

　　“我可不能走，倒是商大哥，你信不信我？！”

　　她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解釋過自己到底是在做怎么樣一件事，但是，她并不希望，自己一直都是見不得光的“亂臣賊子”，而是希望天下人真的能夠看清楚，對這樣的朝廷，奮起反抗，才是活路！

　　就像，受了傷，捂著只會壞死流膿，很多時候剜肉削骨雖然痛，卻是根治的好辦法。

　　商棋沒有點頭，眉頭還是微微皺著，卻沒有阻攔她繼續說下去。

　　“天勛君已經不是合適的君王了不是嗎？這個地方，已經徹底壞掉了，商大哥，你守著那昏君，保他平安，卻不知道，就是因為他不理政事肆意妄為，百姓賦稅奇高，食不果腹，官員中飽私囊，人命微賤……他活得越久，就有越多的人活得卑賤！”

　　商棋的眉頭越發皺得緊了，唇角緊繃，眸子中卻實有一抹沉痛。腳步聲越來越近。

　　沈露抓住商棋的手臂，觸及到他手腕上那塊傷疤，沈露將人拉近了些，附耳道：“商大哥，我知道你重諾，答應了你義父忠君愛國，可是他待百姓不仁，他活著，像我們這樣的人，就會越多。倒不如讓它亂了，亂世造英雄，得民心者得天下，讓百姓選一個真正愛民如子的皇帝出來，你仍然可以忠君愛國，有道之君才值得商大哥，還有鄒統領那樣的人，誓死跟隨！”

　　沈露說得急切，握著他手的手也握的緊。她是真心誠意把他當作同命相憐的人來規勸，他那樣死腦筋的一個人，認著一個死理就不低頭，可是她都為他不值。

　　商棋苦笑一聲，在她的發髻上撫摸著，心里不由犯苦，他未嘗沒恨過，但是他想著義父臨死前那一口咽不下的血，還是搖搖頭。

　　“世上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簡單。答應我，我不管你為誰做事，都要保護好自己。他敢以天下為賭，也未必是真仁主。我念你與我同鄉，與我有救命情分，放你離開，但是我也有我的不得已。”

　　商棋眸子里的堅定，就像他在杏花坡追著不放，誓要捉了自己復命一樣。也許不是陰差陽錯，兩人生死相依過，他們至今還是死敵。

　　可是，天勛君，是一定要死的。就在今夜。

　　沈露一撣衣擺，跪在冬神面前，挺直腰身與神面對著面，火光映照下，頗有幾分神魔不畏的氣度。

　　商棋回顧了下下面逐漸聚集起來的群臣和兵士，多得出奇，迎冬祭典就要開始了。

　　忍不住低吼：“你做什么？！還不快走！”

　　“你說，你有你的不得已，我難道沒有嗎？今天，我的任務不是殺人……你可以走了。”

　　沈露仰臉看向冬神漠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