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累死了,我可逛不動啦,歇會兒再走。”小雅一屁股坐在商場門口的石凳上,腳邊的購物袋隨意散落一地。
“你該鍛煉了啊,才逛了多大工夫就給你累成這樣。”
“你說的輕松,都三個小時了還不夠久嗎?”
“又不是一口氣逛了三個小時,中途我們喝了奶茶,吃了飯,你還沒休息好啊。”
“我不和你說,你堅持健身,小夏成天在村里干活,你們體力當然比我好啦。”
“真是服了,你們兩個多大了還一見面就斗嘴呢,這大街上多難看,小雅你要累的話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待會兒。”
“還是小夏知道疼人。”
“行了你,就會說好聽的。”
“七七,我現在對市里也不熟悉,你給選個地兒唄。”
“嗯,看看啊,這附近倒是有一間茶館,你們想喝茶嗎?”
“好啊。”
“就在馬路對面的一個小區附近,跟我來吧。”
“小雅快起來,我幫你拎包。”
“沒事兒,不用,走吧。”
“到了,就這兒。”
“茗香小筑。名字還挺雅致。”
“里面地方不大,但是裝修很有特色,開在小區里真有點鬧中取靜的意思。”
“門口就能聞到茶香了,進去吧。”
“您好,請問幾位?”
“就我們三個。”
“這邊請。”身著新式旗袍的年輕女孩把一行人帶至大廳正中的位置,動作輕緩地放下兩側卷簾,隨即一陣綠茶的清香回旋在頭頂上空,卷簾是用略粗的棉線手工編織而成,其上繡著蘭花圖案,甚是雅致。
“三位姐姐不好意思,我們店只有三個包廂,今天不巧都被熟客提前預定了,您看這里可以嗎?”
“這里很好,我們本來也就是進來休息一下的,也不懂茶道,這個季節適合喝什么茶給我們上一壺就好。”
“好,請稍等。”
“哎呦,總算可以坐一下啦,你們倆還站著看什么呢,快坐下呀,這個榻榻米還挺軟的。”小雅把手里的袋子堆在一邊,脫掉鞋子直接坐在軟墊上。
“七七,你怎么找到這個地方的,我喜歡這里。”夏禾環顧四周,這個茶館沒有正襟危坐的高茶桌,靠窗的位置擺放著幾個懶人沙發,正中是榻榻米的設計,地板上也都鋪著軟墊,隨處可見的低矮書架,仿佛不管在哪個位置坐著都能伸手拿到書來看,天花板上隱約看著縷縷流云,一排麻繩編制的鳥窩狀的吊燈懸于頭頂,一切看似不經意但卻是匠心獨具,看得出來店家的用心。
“哦,我也是跟著臺里的同事來過兩次,她是這里的常客。”
“這個店主一定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你們兩個能不能坐下說。”
“哦,坐呀小夏。說起這個店主,我聽同事說她也三中的,說不定還是咱們那屆的呢,可惜來了兩次也沒見到。”
“是嗎?”
“嗯。”
“很抱歉啊,讓各位久等了,你們的紅茶來了,冬天還是喝點兒紅茶好,可以發熱暖胃,還能助消化去油膩,請慢用。”
“謝謝,放這兒我們自己倒就行了。”
“好,本店可以續杯,等會兒有需要可以叫我。”
“行。”面前這個風姿綽約的女子,穿著一襲紅色蕾絲長裙,露出纖細的腳腕,光腳,涂著金粉色指甲油,放下茶盞轉身的瞬間,夏禾叫住了她。
“請等一下。”
“您還有其他需要嗎?”女子轉身認真地注視夏禾的眼睛,沒有一絲閃躲。
“不好意思,我看你有點兒眼熟,我們是不是認識?”
“哦?你是?”女子下意識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看著夏禾的臉,瘋狂在腦中搜索她的名字。
“我是夏禾,市三中的,你有印象嗎?”
“夏禾?那你就是小雅嘍?”女子轉臉指著小雅問道。
“是啊,我是小雅,你也認識我嗎?”
“那她是?不多呀,看著不像王梓。”
“她是七七,也是三中的。”
“哦,小夏我想起來啦,她是那個誰?睢晶晶。我們初中一個班的,后來高中考到了三中,你看著像嗎?”
“睢晶晶?”
“你們可真行,初中三年同學,高中還在一個學校,怎么可能不認識呢?”被晾在一旁的七七忍不住吐槽起小雅和夏禾。
“這有什么難理解的,我們三個從小就自成一派,每天走哪都影形不離,很少和其他同學一起玩,所以班里有很多人我們到畢業都不認識,而且又十幾年沒見面了,不記得也很正常,是吧夏禾。”
“你還挺光榮啊,個性還真是不怎么樣。”
“那你還和我們做朋友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那是,也就是我,別人早跑了。”
“不想理你,我喝茶。”
“那個,水晶,坐下喝杯茶吧,難得遇見了。”
“這是什么緣分呢?既然遇到了,我倒是有些話想和你說說。”
“好。”
“這里太吵了,我們去里面吧。”
“你們倆先喝著,我去去就回來。”
“去吧。”
“吵?七七你聽到了嗎?她是在說我們吵嗎?什么人這是。”
“是你吵。”
“我?”
“噓!這里是茶館,靜心喝茶,安心休整。”
“哼。”
“水晶,你當時為什么突然就轉學了?”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不提也罷,我只是很羨慕你有個肯為你放棄全世界的好朋友。”
“所以真的和王梓有關。”
“她也沒做什么,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
“這里是你開的嗎?很有格局。”
“是啊,前幾年我爸爸生意失敗,只留了一筆嫁妝給我,我用那個錢開了這家茶館,足夠過日子。”
“結婚了嗎?”
“我兒子今年2歲了,很可愛。你呢?”
“我也有女兒了,剛滿3歲。”
“天佑總算是得償所愿了。”
“我,我沒有嫁給天佑。”
“沒有?為什么?他那么喜歡你,為你做了那么多。”
“我們分開有10年了,那年是我們所有人的噩夢,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注定了我走不進他們家,這是宿命,沒有人可以抵抗。”
“10年前?那就對上了,我爸和王梓他爸一直有生意上的往來,10年前王梓突然回國問他爸要了一大筆錢,說是有個朋友等著救命,他爸當時有個大工程要競標,就因為少了這筆錢工程沒拿下來,導致公司虧損嚴重,好久都沒緩過勁來,那筆錢不會是給你了吧。”
“什么錢?我不知道。”
“那你要問你朋友嘍,只是可惜了你和方天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先走了。”
“夏禾,我欠你一句道歉,雖然有點遲了,對不起,我小時候好勝心太強了。”
“我喜歡你這里,以后可以常來嗎?”
“隨時歡迎。”睢晶晶不會想到,多年之后她還能從容地說出那句“對不起”,或許人與人之間都會歸結為“你好”、“對不起”、“再見”這種自然而然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