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雷聲過，小鎮的客棧一下涌入了許多人。
“小二，還有房間沒有？”有人高聲喝道。
“小二，你們店有什么菜？把你們家的招牌菜都給老子上一份！”有人坐下拍桌喊道。
二樓客房，佟佳言倚窗而坐，看著豆大的雨點紛紛砸下，街道上人群一哄而散。
遠處天色昏暗，云層漸厚，似有電光在其之間一閃而過，速度飛快。
青桔坐在屋內數錢，桌上擺著兩塊碎銀。
“小姐，只剩二兩銀子了。”她說道，揮了揮手里的青色荷包，有些憂心。
蘇州離這還有不少路，她們要租車，要住宿，要吃飯，錢肯定是不夠了。
“還是明天雨停我們就走嗎？”她問道。
“嗯。”佟佳言說道，轉過臉來。
“不用擔心，錢會有的。”她說道，淺淺笑了笑。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小姐說會有就一定會有，大不了她去給客棧刷幾天盤子掙點路費好了。
這樣想著，青桔又站起身。
“到點兒了，奴婢去樓下打飯上來，我們在屋里吃吧，今天樓下人多，亂哄哄的，就不出去吃了。”她一邊解釋一邊說道。
“好。”佟佳言點頭。
青桔高興地下了樓。
樓下大堂，小二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間，和昨天的清閑完全是兩個樣子。
青桔來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今天一臉喜色，瞧見她來，眼睛一亮。
“青桔姑娘！”他高興地喊道，往她身后看了看，“你家小姐呢？怎么不見她下來吃飯？”
青桔皺了下眉，不太愿意和他聊小姐的事。
“我們今天想在房里吃飯。掌柜的，飯好了吧？還按照昨天的配菜、分量，給我來一份，我自己拿上去就好。”她說道。
“誒，誒，好，好。”掌柜的連聲說道，扭頭高聲對著小二喊了一聲，交代他快去裝菜裝飯。
“青桔姑娘你稍等，飯馬上就好。”掌柜地說道，還邀請她進來里面坐。
“不用了，我就站著等一等好了。”青桔說道。
她看了眼大堂，幾乎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
“掌柜的今天生意好啊。”她說道。
“好，好。”掌柜的笑得見牙不見眼，忽的想起一事，又笑說道，“還得借你家小姐吉言。”
青桔微微一愣，然后才想起，昨日掌柜唉聲嘆氣，憂愁客棧無人吃飯食宿被她們聽到時，小姐說了一句：“明日就會好了。”
“那是自然，我家小姐最厲害了。”她特別驕傲地說道，不自覺還抬高了下巴，像是收到感謝的人是她一樣。
掌柜的愣了一下，然后緩緩笑著搖了搖頭。
倒真是個不謙虛的小丫頭，不過，也是真一心護主。
掌柜的心道。
青桔拿了飯上樓。
店小二笑著站在樓梯口目送她走，沒看一會兒，就又被客人喊走。
“小二哥，你家除了吃飯有沒有面吃？老子今天胃口不好，就想吃點面。”有一人說道。
說話的是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聲音粗狂，面目看著有些猙獰可怕，尤其桌上還擺著一把刀。
小二哥被他的樣貌嚇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客人，于是馬上換上慣常的笑臉。
“客官想吃什么面條？我馬上就讓廚房給你下。”他呵呵陪笑著說道。
做客棧生意的，迎的就是五湖四海的人，達官、顯貴、商人、俠客、浪子，不管什么人只要進了客棧，那就都是他們的客人，不可區別對待。
這是店小二進客棧的第一天掌柜的和他說過的話。
“你們都有什么面？”刀疤臉問道，“老子沒什么胃口，但肚子又一直叫，最好能來點兒開胃的。”
開胃的？
店小二忽然想起昨日嘗過的那碗面條。
“有倒是有……”他語氣緩緩地說道。
“那就來一碗！”刀疤臉一拍桌。
“老三！搞什么呢你！是不是想挨錘？”
“嚇得老子筷子都掉了！”
刀疤臉同伴紛紛罵道。
掌柜的聽完店小二說的話，摸了摸下巴。
“你先去上菜，這事兒我們做不了主，得問問能做主的人。”掌柜的說道。
店小二聽得一頭霧水。
“呆！”掌柜的敲了他頭一下。
“哎呦！”小二抱頭叫道。
“這面不是我們首創的，不是我們的東西，怎么能擅自做主就賣？”掌柜的說道，“書上說不問自取視為什么？”
“偷！”店小二抱頭脫口道。
掌柜的點點頭，目露欣慰。
“待我去問問面條主人回來再說吧。”掌柜的說道，打完招呼，上了樓。
房門被人敲響，青桔還在奇怪會是誰。
“誰啊？”她邊走邊喊道。
“是我，掌柜的。”掌柜的在門外應道。
掌柜的？
青桔走過去拉開一小條門縫。
“什么事啊？”她說道，警惕地看著他。
掌柜的笑了笑，眼睛看著青桔，沒有亂往她身后瞟。
“是這樣的，有個事要和小姐說一聲。”他說道。
掌柜的被請進門。
“這不是我的面，我也是從別人那里學來的。”佟佳言說道，看向站在一旁等候的掌柜的。
掌柜的稍稍抬起頭，并不直視，眼神稍有顧忌，畢竟是女子住的房間。
“那那位教小姐做這面的人小姐能否幫我聯系到他？”掌柜的問道。
佟佳言怔了一下，搖搖頭。
“我不知道。”她說道。
掌柜的微微錯愕。
“那這面可是他首創？”他又問道。
首創嗎？
她不知道。
不過寧致倒是和她說過一句話。
“你有口福了，我做的炸醬面獨一無二，世間僅此一味，一般人我可不會給他做。”
“獨一無二。”她喃喃出聲。
“什么？”掌柜的沒聽清，探了下身子，又問了一遍。
佟佳言回過神。
“他說過他做的炸醬面獨一無二，世間僅此一味。”她重復說道。
掌柜的松了口氣。
“那就是了，必定是他首創的了。”他笑著說道，說完又有些為難，“那這就難辦了。”
掌柜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又有哪里為難了，青桔不懂。
“無妨，這事我能做主，你可以學了去賣。”佟佳言說道，“你能想到來和我打這聲招呼，已可見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