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燈壓得低低的，燈罩上畫著半邊的玉蘭花，一只尖嘴的飛鳥吃著開在最前邊的一朵。

　　淡淡的暖黃色燈光柔柔地罩著床頭附近，韓商元仰面躺著，把雙手壓在腦袋下，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上的一片光暈。

　　光暈淡淡的，不聲不響，不動聲色，似乎天花板上本就應有的它的存在，生得合情合理，讓人毫無防備。

　　他在樓梯門前伸出手的那一刻，也上演得如此的合情合理，讓他自己，都不曾預設過。

　　為什么，自己會做出那種舉動呢？不應該，是有所顧慮的嗎？不應該，要保持距離的嗎？不應該，會一切正常如舊的嗎？為什么會發生這種變化？變化得，猶如溫水煮青蛙一般的毫無防備。

　　你到底在干什么？

　　韓商元長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伸手按掉了床頭上的燈，房間里一下便暗了下來。

　　他陷入了漫漫長夜的沉思中。

　　—

　　“噗——，噗——噗——”蘇開國有節奏地打著呼嚕，兩床棉被裹成兩條面團一樣，靜靜地擠在一張床上。

　　鄭菲側著身，背對著蘇開國，伸手握著手機，手指輕輕劃著亮騰騰的手機屏幕。

　　屏幕上的搜索頁面顯示著一條條的相關結果：

　　“男人為什么對初戀總是念念不忘?_百度知道”

　　“男生真的會對初戀念念不忘嗎？_百度知道”

　　“為什么男人都會對初戀念念不忘?主要有這幾個原因”

　　“男人對初戀念念不忘怎么回事？男人初戀情結嚴重嗎？_Wed114結婚網”

　　······

　　眾說紛紜，找不到答案。

　　一番瀏覽之后，鄭菲長長嘆了口氣。

　　韓商元今晚的舉動，讓她不禁一陣牽牽心動。

　　他還喜歡自己嗎？

　　她心里越猜越亂。

　　她把手順著床沿垂了下去，手機握在手里，屏幕的光照亮了床底下一地的灰塵，像是廣闊無垠又蒼涼的月球地表。

　　屋子里因為那點光，并不伸手不見五指，卻也不算明亮，昏昏暗暗的。

　　手腕以下的皮膚有些發涼，四周好安靜啊，安靜得，只有蘇開國噗噗的呼嚕聲，靜得，有些孤立無援。原來，這就是黑夜。

　　鄭菲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體會過黑夜帶來的感覺了，在暗夜里懷疑韓商元是否還喜歡自己。

　　是歡愉還是痛苦？

　　她只覺得刺刺的一身掙扎感。

　　倏地，光亮消失了，眼前一下黑了下來——手機屏幕暗了。

　　她躺在床上，四周一片黑暗。眼前景象的轉換，心境也跟著換了感覺。

　　她覺得，自己這會兒正躺在一只失去方向的小船上，船身蕩在無窮的黑海上，她和船，一點點地被吞噬，涌進黑暗里。

　　“嘟?！彼咽謾C放到了地板上，縮回手，正過身來，閉上了眼睛。

　　“咚、咚、咚咚——”這時，手機響起了一聲短信的提示音。

　　她不禁睜開了眼睛。

　　是韓商元嗎？她心里突然浮起一陣期盼。

　　鄭菲睜開眼，伸手到地板上摸起了手機，舉在面前一看，卻是個京城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賤人，到處勾引男人，不要臉，你會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