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毛驢在追趕著一根胡蘿卜,明明就在眼前,只是任憑毛驢如何追趕,也沒能嘗上一口。
“加油啊驢兄,進了梧桐鎮我保證你吃個飽。”諸葛云機騎在驢身上,認真的鼓勵道。
受到激勵的毛驢,四肢飛快交換,但雙眼始終沒離開過那誘驢的胡蘿卜。
天黑了,不是正常的黑,而是“黑云壓城城欲摧”的黑。道路的盡頭電閃雷鳴,狂風驟起。
那些前往梧桐鎮的江湖人士,策馬飛馳,只見前方一頭毛驢在拼命的“走”。
“哈哈.......兄臺,祝你好運。”幾個前往梧桐鎮的青年嘲笑道。
“多謝。”諸葛云機朝消失的匹馬大聲叫到。
“驢兄啊,你快點啊,我千算萬算,咋沒算到這場雨啊。”諸葛云機拍了拍驢背,看著那黑乎乎的天際,他只能哀求驢兄了。
“駕,駕。”十幾匹馬浩浩蕩蕩的趕來。
“各位,前面不遠就是梧桐鎮了,我們還有兩天的時間,要盡快找到她。”一大漢騎馬奔在前頭,緊張的說道。
塵土淹沒了諸葛云機和他的驢,不過他依舊看清了些人的面孔。
“原來是他們,看來曲無殤和空禪大師已經到梧桐鎮了。”諸葛云機抬頭,看見了遠方的燈火。
只是那燈火還很遠,估計他逃不過這場雨了。
“驢兄啊,看來我們要痛痛快快的洗個澡咯。”諸葛云機躺了下來。
既然逃不掉,那干脆就舒服躺下來,好好的享受。
一道道閃電劃破烏云,照亮天空,也照亮了那頭形單影只的毛驢和它背上的主人。
隨后一顆顆豆粒的水珠滴落到塵土里,水珠逐漸變成一條條線,然后變成一面面扇子,不斷的刮在毛驢身上和他背上的人。
好在閃爍的雷光讓它能看到胡蘿卜,看到胡蘿卜還在,那它就還有動力。
暗黃的燈光,透過雨夜,想沖破天際。只可惜,這樣的大雨下,光也沒能傳得太遠。
暴雨下的梧桐鎮,本該極為安靜,這樣的大雨下,除了雨聲,不該有其他聲音。
但積水成河的街道,依舊有馬匹嘶鳴。各種各樣的人,穿戴著同樣的斗篷不斷出現在這小鎮上。
梧桐鎮不大,只有兩百來戶人家。因為往來客人不多,所有這里也就那么兩三家客棧。
奇怪的是,這近十日來,每家客棧都人滿為患。有些客人一住就是十幾天,而且給的價格比以往多好幾倍。
找不到客棧的,只能到鎮上百姓人家借宿。價格雖然相對減少,不過條件卻也相對差了許多。
客棧內人滿為患,房間滿了,很多人只能留在大堂吃飯,或者喝酒。
按常理來說,就算喝酒也不會喝得太過頭,因為他們是來辦事的,而且這里的每一個人辦的都是同一件事。
曲無殤在上等房里盤膝修煉,“鴉棲梧桐稍,雨落青藤橋。距離第一個現象只有兩天,而雨落青藤橋,莫不說是今天晚上嗎?”曲無殤皺眉,除了詢問諸葛云機,他還問過其他消息比較靈通的人和門派。
結論上差距不大,不過他更相信諸葛云機,畢竟他在賭命,但今天這場雨確實有些出乎預料。
“來來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了啊!”客棧大堂內,一個長著八字胡,鵝蛋臉,細皮嫩肉的小哥擺起長桌,搖起骰子,賭了起來。
不過貌似不是賭錢,而是賭酒。
“各位英雄豪杰,江湖好漢,我們有緣聚集一堂,本是緣分。雖然目的一樣,也不知最終鹿死誰手,不過我想跟大家賭一把酒,就算酒過三分,我們拔刀相向,也不枉相遇一場。”小哥一腳站在凳子上,一腳踏在桌子上,一字一頓,聲情并茂,好不瀟灑。
堂中皆為江湖中人,性格豪爽。但非我族類,必有異心,在坐的人誰不是各懷鬼胎?誰知道這小子安的是什么心?
看到大家沒啥動靜,小哥扯了扯嗓門,“咳咳,各位,小弟絕無害人之意。小弟來此,也不過是為了看戲,我想再坐一半以上的人,都跟小弟一樣,飽飽眼福就已經不錯了,還指望能分一杯羹嗎?”
小哥越說越興奮,全然不顧其他人惡意的眼神,直接站到桌子上,環顧四周;“諸位,我一人做莊,在場的英雄豪杰竟連杯酒都不敢下,你們還有什么本事去爭奪寶物?”
小哥此話一出,客棧頓時針落可聞。
且不說那寶物是否會路過此鎮,就算江湖傳言是真,他們未必有資格一爭。
大多數人不夠抱著座山觀虎斗,若運氣好能撿個漁翁之利,自然更好。
大伙心照不宣,不過被八字胡的小哥這么一說,似乎覺得顏面無光。江湖中人,腦袋本就懸在褲腰子上,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小哥氣量,我下一壇,買大的。”其中一人從柜臺伙計那拿了壇酒,往桌上一放。
“好膽量。”小哥扇子揮動幾下,長方的桌子頓時出現六個間隔的“大小”字。
“我也下一壇。”
“我也來”
“我壓大的”
“我壓小的”
..............
小哥沒想到,這一石激起千層浪,滿滿一桌子的酒,有壓大也有壓小。
小哥故裝豪情的笑道;“哈哈哈.....諸位果然豪氣干云,小弟奉陪到底。”
骰子在他手中不斷搖晃,小哥無奈的看著桌子十幾壇酒,扯了扯身邊一直抱著劍卻不說話的中年人,嘴形別扭的嘀咕道。
“藍叔,你不是說他們都是用碗喝的嗎?”小哥無奈的看著那些等待他放下骰子的人,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墨跡啥,趕緊開啊,我們都等半天了。”圍著桌子的人們開始催促。
“好,買定離手。”小哥將骰子往桌上一蓋。
“諸位,記住自己壓的注了嗎?”小哥猛然抬頭,犀利的眼神看向眾人。
“趕緊開啊!”
“快點,大爺們墨跡個啥呢?你是娘們呢?”
小哥拉了下身邊中年男子的衣袖;“藍叔,大的,開不開?”他用極低聲音傳入那人的耳中。
“開。”中年人回了他一句。
小哥鼓起勇氣,打開骰子;“五五六,大,七小五大,在下贏了兩壇酒。”
“來,壓小的兄弟們,我們干了這壇。”小哥攬過兩壇酒,又將酒一壇壇的分回到輸家手中。
“藍叔,藥夠么?”小哥抬起酒壇,低聲細語的問道。
“沒問題,不過幾條大魚不好弄。”中年人抱劍,低頭沉默,坐在他身邊。
很快,一壇子酒被他一飲而盡,速度比其他人都要快上一半。
一時興起的,酒量一般的,估計一壇酒夠他們喝了。這些可都是比較烈的老黃酒,一壇子有六碗的量,能喝過八碗便是酒中鬼。
“痛苦,再來一局,在坐還有誰?”小哥面色微紅,雖然喝了一壇子酒,不過這酒似乎對他沒多大的作用。
客棧外大雨磅礴,雷音滾滾,小哥的聲音透過緊閉的大門,傳入一個剛下了毛驢的劍客耳中。
“驢兄啊,里面有人在賭酒,我去贏一壇給你怎樣?”諸葛云機牽著毛驢來到客棧屋檐下,幾個小二正忙個不停的接待來去的客人。
毛驢叫了兩聲,似乎覺得這個建議很不錯。
“小二哥,你幫我照看一下毛驢,我去贏一壺酒給它驅寒。”雨聲太大,他不得大聲的跟小二說話。
“好的客官,您放心去吧。”小二披著斗篷笑呵呵的說道。
“還有誰,還有誰要下注?”小哥有點酒意上頭,站在桌子笑看八方,不可一世。
“我沒錢買酒,就壓這把劍把。”一個身穿淡黃色華服的中年人緩緩的走下樓梯,雄渾的聲音把整個房間壓得極為安靜。
諸葛云機剛好也推開門,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準備也買壇酒下注,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舉劍的中年吸引了。
諸葛云機也看到了那把劍和那個人。
他默默的嘀咕道;“沄江蕭水落,一劍踏八荒。蕭水落,龍泉劍。”他深深的吸了口氣。

李偶爾
我看到了你,你竟然沒收藏?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