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興星從李祁峰辦公室出來,來到作為工地臨時辦公室而搭建的活動板房,一眼就看到苦著一張臉的劉自平。
“師弟!”林興星叫道。
劉自平抬頭,沒好氣地說:“誰是你的師弟!”
“別那么冷淡呀,難得我有空來陪你吃頓飯的。”林興星嬉皮笑臉地說。
“工地的飯有什么好吃的,哪有康養中心食堂的……”劉自平突然睜大眼,說,“師父跟你說了?”
林興星點點頭,說:“說了呀。他說你不好好工作,讓我來看著你。”
“嘁。”劉自平瞅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話說你今天還去給丁明蘭送飯嗎?”林興星問。
“她昨天出院回家了。”說到這兒,劉自平又是一陣失落。
“嘖嘖。”林興星咂咂嘴。
“做什么呢?”劉自平挑挑眉。
林興星搖搖頭,說:“有時候就是選擇太多,才會有煩惱。”
“什么選擇太多?”劉自平不解地問。
“沒什么。這鈴聲,是不是開飯了?”林興星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外面。
“哦,正是。你不是要吃嗎?走唄。”劉自平摟住林興星的肩頭,押著他到了食堂。
工地的食堂是分成兩塊,一塊是自助餐,供普通工人、臨時工吃,求的是速度快。
管理層是擺的桌餐,男女分開各坐一桌,菜是和自助餐一樣的,不過偶爾也會多個油炸小炒或是湯什么的。
按照劉琮榮的安排,原合作社十多名股東中,每天要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工地配合劉自平。
雖然作為業主方并沒有多少事情可干,但這些股東還是樂此不疲地按時報到。
今天湊巧輪到劉琮榮一組。
林興星也不見外,坐下來沒多久就和他們打得火熱,以至于飯畢,劉琮榮還拍著林興星的肩膀說:“小伙子下次來家里喝酒。”
這點令劉自平自嘆不如。
林興星心分幾用,不僅和劉琮盛聊得極好,還密切關注著旁邊女士那一桌,當聽到有人叫“小曹”時,他不著痕跡地轉過頭看了眼,記住了哪位是他要特別關注的人。
散席后,劉琮榮約林興星去臨時辦公室里喝茶,期間,林興星以忘拿手機為由回到食堂。
他剛到門口,便聽到里面傳來了吵架的聲音。
“小曹,洗菜你摸魚,煮飯你放鴿子,收拾碗筷,你該不會還想推給我們吧?”一位大姐說。
“大姐,我不是有心的,我情況不熟,這兒又大,上個廁所就迷路了,根本不能怪我呀。”曹蓉說。
“一讓你做事就上廁所,一上廁所就迷路,來兩天了還能找不到路嗎?廁所是在鄰村還是在城里?”大姐不客氣地說。
“又不是沒趕上飯點,不過是洗菜慢了一點,你叫什么?”曹蓉提高分貝吼道。
看著一觸即發的樣子,另一位大姐急忙上前勸慰。
這時,曹蓉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掏出來看了眼屏幕,旁若無人地接起來,說了句“好的,等我。”便掛斷了。
然后,曹蓉變臉似的笑了起來,說:“對不住,大姐。我新來有些不太熟,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會好好干的。你們都去歇著吧,這里交給我就好。”
林興星舔舔嘴唇,看著其他人留下了曹蓉,罵罵咧咧地出了食堂。
透過廚房的窗戶,林興星看到曹蓉將碗筷收拾了全部丟進一個盛了水的大盆里,然后就坐到一邊從包里取出化妝品,化起妝來。
林興星眼珠子轉了轉,干脆守在廚房外。
約莫二十分鐘過去,曹蓉對著鏡中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這才滿意地收起了化妝包。
只見她起身從冰箱里取出一塊里脊肉,切了,下鍋炒了一碗小炒,又煎了兩個荷包蛋。
用一只大碗裝了,再從籠屜里拿出幾個饅頭,一并端著,鬼鬼祟祟地出了廚房。
林興星冷笑一下,跟了上去,路上,還不忘給李祁峰打了個電話。
“峰哥,剛剛我發現曹蓉藏了幾個饅頭和一碗炒肉,偷偷摸摸地往宿舍那邊去了。她一定是在宿舍里藏了人。快來!”
李祁峰趕到女職工宿舍樓的時候,看到林興星正把耳朵貼在曹蓉宿舍門上聽里面的動靜。
“在里面?”李祁峰低聲問。
“嗯,還有一個男的,他還問曹蓉有沒有什么消息。”林興星壓低聲音回答。
李祁峰抬起手“砰砰砰”敲響了門。
里面頓時傳來慌亂的聲音,曹蓉道:“誰、誰呀?”
“開門!”李祁峰說。
“你是誰?你不說我就不開!”曹蓉說。
“不開?哼,星星上。”李祁峰頭一扭,對著林興星晃了晃下巴。
林興星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你還真當我是猩猩呀?”
林興星退后幾步,深吸一口氣,“啊!”一聲沖向門。
門鎖一下子被他撞開了,曹蓉尖銳的嚎叫聲差點沒把林興星的耳朵給震聾。
李祁峰眉頭緊蹙,等她歇氣的空當,喝道:“差不多得了!”
“啊!是李總監呀。”曹蓉這才睜開眼睛,問:“你們這是干嘛啊?”
她終于停了下來,林興星長出一口氣,委屈地說:“呼!我還以為我要聾了,峰哥,這是精神傷害,你得給我點兒補償補償。”
李祁峰沒有理會他,盯著曹蓉,喝問:“人在哪兒?”
曹蓉臉色一變,結結巴巴地說:“什、什么人?”
“別躲了!我都看見你了!”林興星說著,往高低床下看了一眼,沒人,又跑過去要開衣柜門。
“哎!女人的東西怎么能隨便讓男人碰!”曹蓉慌張地叫道。
林興星白了她一眼,去拉衣柜門,可誰知竟然拉不開。
“乖乖!你還敢跟我比力氣?!”林興星瞪大了眼,氣沉丹田,扎了個馬步,手臂用勁,“呼啦”一下就把衣柜門給打開了。
門才開,就從里面滾出一個人來。
“喲,這是女人用的東西?”林興星朝曹蓉抬了抬下巴,挑釁地說。
曹蓉被他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支唔了半天,說了句:“他不是東西。”
“噗哈哈哈!”林興星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末了還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水。
從衣柜里翻滾著掉出來的男人,一咕嚕爬了起來,他黑麥色的臉上,一雙小小的眼睛賊溜溜地轉動著。
曹蓉忙又說:“他是東西,不不,他不是東西。哎呀,他……”
說得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前幾天,在康養中心下藥的人就是你吧?”李祁峰單刀直入地問。
“藥?啊,什么藥?”那男人裝傻道。
“別裝了,你們剛才說的話,我可都聽見了。”林興星邊說邊在門口李祁峰身邊站定,怕他給跑了。
“你可能誤會了!”曹蓉擺擺手。
“你說你聽見就是了,誰知道你會不會賊喊捉賊呢!”男人理直氣壯地說。
“我是什么人,怎么會亂說!”林興星說。
“不用在這兒爭辯,當時的監控畫面還在,比對一下就知道了。”李祁峰冷冷地說。
李祁峰這話一說,曹蓉嚇了一跳,臉上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一看無可爭辯,那男人瞅準機會,從背后重重地推了一把曹蓉。
曹蓉朝著門口飛撲出去,好在李祁峰和林興星后退一步,將她接住,否則她定要臉朝下摔個結結實實。
而那個男人則趁此機會,嗖一下躥出房間,幾下就翻過了圍墻。
“哎!等等我呀!”曹蓉回過神來,邊揮手邊叫道。
那人跑得極快,躥進寵物康養中心旁邊的大棚田,一下就沒了影子,只留下了兩眼摸黑的曹蓉。
“峰哥,這下可怎么辦?好不容易堵到了人,卻讓他給跑了!”林興星急道。
“嗯。”李祁峰看了眼男人逃跑的方向,轉過頭冷冷地望著曹蓉。
曹蓉被他盯得脊背發涼,想跑卻被林興星抓住了胳膊。
“冤有頭債有主,他的事與我無關呀!”曹蓉害怕地說。
“他叫什么?干什么的?”李祁峰問,他的音調不高,但語氣嚴厲。
“快說!”林興星抓著她的手稍一用力,喝道。
“唉喲!疼疼疼!”曹蓉叫道:“他,他叫王萬軍。我們是在網絡上認識的,他干什么的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李祁峰眼睛微瞇,似笑非笑地問。
曹蓉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咽了口唾沫,說:“那個,他只說要讓我來這里打探下被下毒……嗯,下藥的事,別的什么都沒跟我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放過我吧。”
“到哪兒能找到王萬軍?”李祁峰繼續問。
“他住在城郊的出租房,地址在……”曹蓉一五一十地交待。
李祁峰把劉自平叫來,讓他與林興星跑了一趟,去了曹蓉所說的地方,但卻撲了個空。
不過跟周邊鄰居那兒打聽的消息,王萬軍確實是住在那里,也算有些收獲。
李祁峰讓劉自平將情況報告給派出所,派出所調集了信息和資料進行了比對,確認了下藥嫌疑人就是王萬軍。
王萬軍沒有正經職業,靠打臨工度日,偶爾小偷小摸,還在網上騙了幾個中年女人的錢,曹蓉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劉自平接到派出所通知,讓他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