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都是個爽快人,實誠人,做生意難得如此,況且飯菜真好,生意不好才怪呢!”怒波對白練說。
白練點點頭。
看那中年婦女有空了,怒波又和她攀談起來。
“大嫂,有件事情我們想向你打聽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什么事?盡管說,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我們想打聽一個人?”
“什么人?”
“從汴京來的,蘇學士蘇大人!”
“汴京?你們找他干什么?”
“我們想像他請教一些事情!”
“走走走走走,快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中年婦女突然變了臉。
白練不白就里,十分尷尬,被人從飯館轟出來,這還是平生第一次。所以,她悄悄地拽著怒波的衣服準備走。
但怒波一點都不生氣。
“大嫂別生氣,我們雖然從京城而來,但我們不是密探,不會加害蘇學士。”
“那你拿什么證明!”
“我以我的人格擔保,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不做齷齪之事!”
“人格?”
“是的,人格!”怒波斬釘截鐵地說。
“好吧,看著你的話的份上,我信任你。但如果蘇學士出了什么事,我不會放過你,杭州城的老百姓也不會放過你!”中年婦女說。
“謝謝大嫂信任我。我們如果敢害蘇學士,天打五雷轟!”怒波指天發誓。
“你知道嗎?蘇學士雖然是被貶到我們這個地方的,但他為官清廉,心里想著老百姓,為我們辦了好多事情。其他不說,光是西湖邊的堤壩,就讓我們杭州的老百姓受益匪淺,所以我們把那個堤壩叫蘇堤!”說起蘇學士,中年婦女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清楚。
“為官一任,能得當地老百姓如此之愛戴,也算一件幸事。看來蘇學士真的不一般!”怒波感嘆道。
“那你可以告訴我,蘇學士在什么地方了嗎?”怒波問。
“蘇學士作為太守,只是在升堂或休息的時候才在府衙,平時他喜歡游走在民間,和老百姓親密接觸,賞山玩水。這不天不早,太守大人晚上肯定會呆在西湖邊,他幾乎每晚都去的。”中年婦女道。
“好的,謝謝!”
“不用謝,不過別忘了你的誓言!”
兩人離開了飯館,朝西湖邊走去。
“你說這次太守大人會見我們嗎?”白練說。
“你瞧好吧,我自有妙計!”
“什么妙計?說來聽聽!”
怒波在白練耳邊耳語了一番,白練直點頭。
西湖。湖中島上。涼亭。
一個長髯的中年男人,一會兒抬頭望月,一會兒低頭望水,一輩又一杯的喝著酒,不時的搖著頭,愁容都寫在臉上。
突然,湖州飄來一只畫舫,一女子端坐其中,女子宛若天仙,一邊談琴一邊唱曲。曲中唱道:
玉煙生窗午輕凝,晨華左耀鮮相凌。
人言天孫機上親手跡,有時怨別無所惜。
遂令武帝厭云韶,金針天絲綴飄飄。
五聲寫出心中見,拊石喧金柏梁殿。
此衣春日賜何人,秦女腰肢輕若燕。
香風間旋眾彩隨,聯聯珍珠貫長絲。
眼前意是三清客,星宿離離繞身白。
鸞鳳有聲不見身,出宮入徵隨伶人。
神仙如月只可望,瑤華池頭幾惆悵。
喬山一閉曲未終,鼎湖秋驚白頭浪。
看到如此佳人,聽到如此妙音,蘇太守不由去節嘆賞。
“難得,太難得了,沒想到流落此地里,竟然還可以聽到如此妙音!”太守嘆道。
于是太守派遣仆人,邀請船上的人上來一敘。
白練一襲白衣,以紗覆面,上前致謝。
“小女子白練,謝大人賞識!”
“白練,潔白如練,人如其名,不錯,不錯!”太守道。
“你剛才所談之曲驚著我了,似有京城味!”
“京城味,這太守確實不同凡響,不過這個味,是她前幾天才在汴京聽到的,今天第一次彈!”白練想。
“小女子亂彈,這首曲問是我從唐人的詩中找到的,有一個人幫我譜了曲。”
“哪個人?可否邀來一見?”太守道。
“沒問題,他也想見太守大人您!”
“出來吧,他說當然愿意見你!”白練對著另一艘船喊。
怒波健步走上涼亭,兩人四目雙向。
太守看到:一青年俊才,身形欣高,體格壯實,貌白膚美,氣質抖擻。
怒波眼里:一清瘦的中年人,美髯長須,眼里充滿智慧,臉上帶著笑容,恃才但不傲物。
兩人欣賞著彼此,一時間竟冷落了白練。白練的一句話,打破了這種寧靜。
“我說您二位,相互看了這么長時間,不如坐下來聊聊?”
“對呀,對呀!快請!”太守道。
“太守大人在上,我怎敢造次!”怒波道。
“高山流水遇知音,今天沒有太守,有的只是朋友!”
“謝太守太守抬愛,恭敬不如從命!”
“來舉杯,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干喝酒沒意思,不如你們兩個來個飛花令。”白練建議。
“好啊,此提議甚好!”太守道。
“行,你出題,我們倆答!”怒波說。
“咱們今日相遇是緣,不如以緣為題可好?”白練說。
“行,我先說。”太守道。
“橫看成嶺側成峰,
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
只緣身在此山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好詩,好詩,我也說幾句。”怒波道。
“臨水出綠柳隨風,
江河湖海與雨逢,
自古游魚棲于水,
一絲緣線牽其中。”
“江河湖海與雨逢,說的不正是我們嗎?”太守捋著長髯大笑。
太守又道: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
半緣修道半緣君。”
……
兩人一唱一和,其樂融融。
“女人如花,我們用花作為主題,如何?”
“好,您請!”怒波道。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太守道。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怒波說。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言入黃花川,每逐青溪水。??”
“茅亭宿花影,藥院滋苔紋。”
“冥冥花正開,揚揚燕新乳。??”
……
人常說,酒逢知己千杯少。這兩人的相逢,雖不以酒論,但仍然為知己,棋逢對手,文遇良才。
于是在西湖的山水之間,上呢演了一段才子與才子之間的對決。一方來自方外世界,一方是世間精英。
西湖有幸是為水,人間無情遇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