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尺伊臉一沉，“蘇鐵——”
“叫你老子干嘛。”他混不吝地一偏頭，走近她，指著她，用只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我是凡人，不是圣人。合著你不會真以為老子會跟你過一輩子吧——天還白著，別做夢。”
這他媽都9012年了，還活在清宮里演宮斗劇呢。
她羞紅了臉：“蘇——”剛吐出一個字。
他唇線緊繃得冷硬，手又一指她，眉眼壓著狠和厭，令她陡然噤聲。
他一字一句清晰碾壓在唇齒間：“你做的絕了，她但凡因為這出點事，我毀了你。”
聲音不緊不慢，低低沉沉，卻著實有力量，不是開玩笑的。
他轉身走。
宋尺伊惱羞成怒：“……”半晌，“姜邊！”
蘇鐵臉一繃，先轉過身，垂在腿側的手腕子轉個彎活動下，抬手就想掐她下頜，給她點現成的記性嘗嘗。
可姜邊拉了他一下，眼睛看著宋尺伊：“請說。”
宋尺伊看她一臉平靜，想說，卻陡然說不出口了，只覺著自己這幅德行讓她自厭。
她哼了聲，“過幾天，你就知道了。”說完就憤憤地走了。
姜邊嘆口氣，也不問，轉身也往外走。
出了店門口，一陣徹骨的冷風吹過來，好冷……
她縮了縮肩膀。
他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走了好長一段路，她發覺他一直沒跟上來，腳步放緩了。可她放緩，他也放緩，她吸了吸鼻子，索性停住腳步。
回頭看他。
他停在三步之外，也停住了，修長筆直的身型，在冷風中，堅定扎實的像棵白楊樹……
她向他走過去，摘下頭上的毛線帽子，放到他手里，“天冷，戴上吧。你頭發那么短，也不擋風。我頭發長，擋風。”她話密似的……瞟一眼他身上像模像樣的西服，皺了皺鼻子，又問：“穿那么少，不冷么？”
他有點愣。
他細細端詳著她的臉，看不出有什么太難過的，反而冷靜的很，冷靜大了……
“不冷。”但他聽她的話，戴上帽子，“喂……”不放心的問：“你沒事吧？”
姜邊搖了搖頭，繼續走。
他這次跟在她身邊，又說：“有什么不好受就發泄出來，別悶著。”說完，聽她不吱聲，快走幾步，走到她跟前，腳跟一轉，面對著她，倒退走。
“你這樣什么也不說，嚇人啊姐姐……”他注視著她的臉，目不轉睛，“失戀這事挺正常的，別走極端……”
她嘴巴藏在圍脖里，抬眼看著他，覺著他戴著帽子更酷了……
是，她大概是太沒心沒肺了，還有心情想這些——姜邊你失戀了啊！！！
你！失戀了……
這么悲傷的結局，為了渲染升華氣氛，你該哭，大聲地哭。哭到昏天黑地，日月無光；哭到你覺著，終于，終于，能對得起這段感情了……
可這又算什么呢……
她心里沉甸甸的，沒力氣哭。
她想，也許是她不愛米航，跟他分手了，最多的是愧疚，失落感，覺著自己欠他的沒還完……可是，是他拋棄了她，是他不要她了，不是她的錯。
對，也許就因為這樣，她才會覺著良心過得去，沒有那種難過的想淚決于堤的感受。
又或者，是一種解脫？是一種得以忠于內心另一種最真實的情感的輕松？
大概是吧……
大概還有些別的吧……
唉，人心那么復雜，怎么能容易說得清道得明拎得清呢？
她搓了搓鼻子，又把頭低下去，過了會，突然停住，摘下圍脖，看著他：“你戴著吧。別嫌丑。暖和要緊。”
太突然，蘇鐵愣了：“……”半晌，點下頭，都聽她的：“好。”眼睛一直盯著她看，總覺著她這樣不大正常啊……
他纏上圍脖，不讓她走了，握住她的肩，“姜邊，你難不難受，心里。”
她摸摸自己的心口，“是有點悶……”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拿下來，可是：“你手好涼啊……”
蘇鐵：“……”
她握住他的手，握不全，他的手大。然后把他的手拽到自己的衣袖里，然后自己的手松開，縮到最里面。
他心里被撓了一下……
又癢又疼……
他把她的手拽出來，握在掌心里，聲音溫柔的仿佛羽毛拂過心頭：“難受就說知道么？沒人笑話你。”
“嗯。”她點下腦袋，半晌，又問：“你要出國嗎？”
是，本來計劃是這樣，但眼前，他唇角勾了下，“不。就算出國，也帶著你。”
“……”她沒吭聲，過了會，又問：“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他搓了搓頭發，淡淡道：“學投資。”
“學得怎么樣？”在這寒枝料峭的冬季，她的聲音像風拂過葉子，沙沙作響，讓人以為到了春天……
他清下嗓，眼神飄忽：“還行。”
她一聽，這么沒底氣，就是：“撒謊……”晃了晃他的手，“好好學……逢阿姨蘇叔叔……還有我，都對你抱有期望。你不笨的。就是愛玩了點。”
一雙醉醉懶懶的桃花眼里醺著藏不住的笑意，他沉沉地：“好。”
一個字，是他一輩子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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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航退學，震驚了全班。
好多人都過來問姜邊怎么回事，其實她也不清楚，就知道個米航家里出事了。但她也能猜到些，因為她知道他家背景特殊……不過這些不用米航囑咐，她也是得替他保密。
人言可畏。
她搖頭說不知道。
貝貝坐在姜邊同桌位子上，盯著她眼睛，“告訴我，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說完，姜邊又覺著良心過不去，又說，“知道也不能說……貝貝，誰都有隱私……”
她的隱私，更是見不得光……
貝貝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就懂了，跟爾藍大淼他們一說，四人組合再也沒提過這事，就是擔心姜邊會傷心，畢竟男朋友走了。
可其他人還有問的。
她那段時間，每天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姜邊，米航去哪了？
不問她知不知道？直接問去哪了……
她被問的煩了，忍不住反駁了一句：“為什么總問我？我說了我不知道？為什么不相信？”
然后有人回說：“因為你跟米航感情那么好。我們還以為也許你們大學也會一起呢。”
“是啊，他退學了，你怎么會一點不知道？”
“你看起來一點沒事啊。不難過嗎？”
“………”
她啞口無言，心沉了下去，沉到最低，墜的她整個身體都沉……
“姜邊。”蘇鐵不知道什么時候去她后面了，踢了一腳她的椅子板，“回頭給我講個題。”
“……”她眉頭皺著，捂上耳朵，什么話不想說。
他就玩她頭發，用筆撓她背，朝她脖子吹氣，要么腳踩住她椅子的撐桿就開始顛腳……總之，怎么讓她不能忽視他，就怎么做。
“哪題？”她被他煩的不輕，轉過身去。
他拿了物理試卷，在一眾“x”中隨便指了一道，關于電場的。她看了眼，就開始給他講，漸漸的就把之前那種難受的感覺淡化了一些。
講完一道又一道，直到上課，下課后繼續。
其他人見蘇鐵一直占著姜邊，都大概能感覺出點什么，就沒敢問了。不過私下里禁不住議論，議論蘇鐵跟姜邊什么關系。
有紅眼病的，說的挺過分的，說難怪姜邊什么也不知道，根本就是不關心米航，劈腿了唄，勾搭上蘇鐵了。長那個樣就是個狐貍精。
她都聽著。
蘇鐵偶爾聽到一次，直接惱了，但對方是個女生，他多少沒做過火，收著點脾氣。
那女生當時說完，然后就見她同桌朝她使眼色，她循著她同桌眼色看過去，登時嚇一跳，“蘇，蘇鐵……”
蘇鐵站她身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著，卻說：“你怎么那么丑。”
那女生其實挺漂亮的，也挺高傲的，不少人追，聽到后直接傷自尊了，被蘇鐵眼對眼看著，說丑……
她臉蹭的紅透了，燒到脖子，然后眼眶就熱了。同班一年半，看似清高實則是沒勇氣，她沒跟蘇鐵說過一句話，第一次正式打交道卻是被他說丑，就覺著特別難堪，一顆玻璃心碎的連渣都不剩了。
但還沒完，蘇鐵又說：“相由心生——長得丑也就得了，心也丑，真沒治。”
說完走人。
那女生直接哭了。
潘景明不嫌事大的跑過去，戳戳蘇鐵胳膊，“你把人姑娘欺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