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陣,山路漸漸崎嶇,林陽拖著一條傷腿,行的甚是辛苦。
方權想再背上她,但又礙于男女有別,左思右想猶豫了半天也沒說出口。
幾人又行了一陣,山路更抖了些。地上都是瑣碎的砂石,連邢大虎和方權也要小心著挑那些實成的土路下腳。方權怕有什么意外,故意方慢些腳步,走到最后面照應。
果然,林陽忽然腳下一滑,踉蹌著就往后倒。方權再顧不得什么男女之防,趕緊一把攔腰接住,摟在懷里。
如此近的距離下,林陽身上淡淡的香氣又傳進了鼻子,弄的方權這樣的正人君子都有些心猿意馬。
方權趕緊收攝住心神,免得做出什么失態的事。扶著林陽站定后小心的說道:
“山路難行,不如還是在下背上林姑娘吧?”
林陽并不答話,只是羞澀的點了點頭。
方權于是如上次那般蹲下身子,但他不敢直接扶著腿背起來,所有只能等著林陽自己上來。
林陽見狀,乖巧的趴在方權背上。方權這才起身,他這次的動作明顯比上次僵硬了許多,手也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倒是林陽上了后背似乎就沒了剛才的羞澀,伸出一條玉臂摟住方權的脖子,又將頭自然而然的靠在方權的肩上。不一會,就安心的睡著了。
這可苦了方權。
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背上佳人吐氣如蘭。她呼出的氣息就在他脖子上打轉,又癢又麻。慢慢的甚至連半邊身子都酥麻起來。
方權不敢說話,也不敢亂動分毫。他在趕路時盡量保持住身子的平穩,不讓背上的林陽感到些許晃動,以免吵醒了佳人,或者牽連到她臂上的傷勢。
如此上山下山再上山,走了有半個多時辰。太陽都快落了山,邢大虎和方權才帶著熟睡了林陽尋到了那間破廟外。
走到廟門口幾十步遠的地方,方權和邢大虎都放了心。
這廟門足有數仗之高,乃紅木所制,兩扇門各有一個大大的銅質圓環,光看廟門就能知道這所廟宇曾經的氣派。
只是現今門前早已滿是雜草和蛛網,門上灰塵積了數層,橫梁上的匾額更是破敗的看不清原來的字跡。
這是起碼幾年沒人踏足過的景象。
方權和邢大虎對視了一眼,均想沒人住是再好不過,既不用多費口舌,也不用時時刻刻擔心暴露了行蹤。
邢大虎快跑兩步來到廟門口。兩扇大門內各有一個小門,看樣子是用來平時進出之用。
邢大虎對著兩扇小門連著使了三次勁,小門竟都沒推動。他眼珠亂轉了幾圈,掄起長斧就要破門而入。
方權輕聲喝止道:“先賢的大門都敢砍,全沒一點敬畏么?”
邢大虎撓了撓頭回道:“俺可不認得什么先賢,小哥是咋知道這廟里供的是誰?”
方權回道:“你瞧這碑文,不是至圣先師還能有誰配的這八個字。”
原來廟門兩邊各有兩塊五尺多高的大石碑,每塊石碑上各刻有四個大字。這幾個字因為年代久遠,筆畫多有磨損。但因是刻字,所以已然能看的真切。
然而邢大虎卻還是一臉茫然,又撓了撓頭說道:“小哥又忘了,俺不識字的?!?p> 方權笑著回道:“這我倒忘了,你等我說給你聽?!?p> 方權走到碑文前,用眼神示意邢大虎說道:“虎子哥你看,右手邊石碑上這四字是:德配天地;左手邊石碑上四字為:道冠古今。這幾個字說的正是先師孔老夫子?!?p> 德配天地、道冠古今,這八個字可謂贊譽已極,古今賢者除了孔老夫子,確實沒有哪個人還配的上如此盛贊。
邢大虎聽后哎呦一聲,連忙跪下磕頭,一邊磕一邊口中還念念有詞。方權離著幾步遠,聽不清他叨咕什么。
這時方權背上的林陽似乎是被兩人一言一語吵的醒了,瞇著惺忪的睡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隨后柔聲在方權耳邊問道:
“胖哥這是干嘛呢?”
方權耳朵被林陽說話時的氣息吹的如先前脖頸那般麻癢,連忙側過頭回道:“他拜至圣先師呢。”
林陽剛從熟睡中驚醒,一時沒反應過來,仍舊茫然的問道:“什么先師?”
方權道:“孔夫子呀?!?p> 林陽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回道:“怎么到了夫子廟了?”
方權解釋道:“這便是先前咱們所說對面山上的破廟。原以為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哪想走近了才知道是夫子的祀所?!?p> 林陽問道:“夫子廟如何會破敗成這樣的光景?”
方權道:“我也不知。走,咱們先去瞧瞧你胖哥干嘛呢?!?p> 兩人這一段言語極為簡短正常,更沒什么柔情蜜意的悄悄話??蓛扇穗x著太近,方權為了防止林陽再在耳邊言語,還故意側過了臉。這樣兩人幾乎就成了臉挨著臉,如耳鬢廝磨一般。
似乎只是林陽在方權背上安心的睡了幾刻的功夫,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的男女隔閡就去了大半。
方權背著林陽走到邢大虎身后,輕手輕腳的將林陽放下。恰好邢大虎也剛剛念叨完那些方權聽不清的言語,站起了身。
方權問道:“虎子哥不是不識字么,怎么對老夫子如此恭敬?”
邢大虎不好意思的說道:“俺娘其實教過俺識字,只是俺腦子笨,記不住罷了。但是俺娘說過的話俺可記得。她說孔夫子是咱們漢人中古往今來最了不起的人物,比那些歷代最有名氣的帝王將相還了不起百倍、千倍?!?p> 方權道:“伯母賢良慧眼,讓人敬佩不已?!?p> 邢大虎道:“賢良慧眼什么的俺不知道,反正俺娘說的話不會錯的。剛剛俺差地砍了老夫子的廟門,那是對他老人家大大的不敬。俺當然要跪下磕幾個響頭謝罪了?!?p> 這邢大虎總說他腦子笨??墒欠狡鸬亩髑樗麖膩聿煌?,他母親和恩師的教導他也一直謹記在心。邢大虎的腦子分明是能記住東西的,卻不知何一到了文武學業就全然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