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泛出一絲魚肚白時，放眼望去，密密的霓虹燈漸次熄了，黑夜如同疲乏的怪物一般緩緩隱退，整個城市也就此活了過來。

　　一夜未眠，姜綠淮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嗓子也發癢，她輕輕依靠在窗框邊，長睫偶爾微微顫動一下，似是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林岑辭陪了她一整夜，就那樣靜靜坐在那里似乎一直沒有動過。此時他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還在睡夢當中的江慎行，而后才把目光轉向姜綠淮，哪怕是看著她的側影，他眼底的神色仍舊是極盡溫柔：“我去樓下買些東西吧，你應該餓了。”

　　姜綠淮點了點頭，溫柔又真誠地說：“真是太麻煩你了。”

　　林岑辭只是笑了笑，而后便轉身出了門。

　　姜綠淮活動了一下四肢，順著靠窗的椅子坐下來，仍舊一言不發。

　　屋子里靜靜的，過了好一會兒，江慎行才有轉醒的跡象。

　　江慎行睜開眼時，眼底的神情混沌不堪，姜綠淮看他模樣十分痛苦，她站起身想要去幫幫他，卻被他的眼神嚇得愣在了原地。

　　那眼神說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其中包含的情緒太過復雜，光是洶涌的絕望和陰暗便讓姜綠淮感到窒息，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發聲問他：“哥哥，你…”

　　江慎行卻直接打斷了他，也與此同時，半掩著的門被推開，大概是林岑辭回來了，姜綠淮回過頭望向門口處，身后卻是江慎行清晰的聲音，他說：“我殺了江思微，我有罪。”

　　姜綠淮身軀一震，她抬眼看林岑辭，卻未發現他的神情有何波瀾，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江慎行平靜地坐起身來，穿好衣服，此時他的神情還是有些麻木，屋里兩人都太過平靜，以至于姜綠淮更加不知所措來。

　　林岑辭上前來，眼神諱莫如深，語氣并無異樣：“吃過早飯，我先送你們回家吧。”他看一眼江慎行，“他精神狀態好像還不是很好。”

　　姜綠淮沉默地點了點頭，她不知道林岑辭會怎么想，或許他會找到證據，告發江慎行。那她呢？她自己又應該怎樣想，殺人償命，或者別的…她從前沒思考過這個問題，這么多時日的相處，她早就忘了江慎行原本就是一個狠毒冷血的人，如果姜綠淮還是書外的看客，那么這對于她來說一點都不足為奇，可現在她是真真正正地置身于這個世界，這里有法律，有生老病死，有歡痛聚離，每一個人都是真正的人…

　　林岑辭見姜綠淮愣在原地，便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那動作如有魔力般讓姜綠淮內心安定下來，倒像是熟悉無比的感覺，可此刻被姜綠淮輕易地忽略掉了。

　　江慎行此時大概已經清醒過來，他整理好衣服起身，徑直往出走，眼風冷冷掃過林岑辭，始終沒去看姜綠淮，只說：“回家。”

　　姜綠淮愣了一下，叫上林岑辭：“麻煩林大哥送我們回去吧。”

　　“不用了。”江慎行卻一把扯住姜綠淮的手，大步流星地出了門，只把林岑辭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