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不要和別人提這事情。連重明上仙也不可以。”

　　“可是你……”

　　“魂玉在我這里了。”

　　姬歡睜大眼，卻還盯著他，似乎并不相信。程韻之便伸手，掌心果然躺著小道士那枚魂玉。

　　姬歡看到魂玉，又垂了垂眼，“我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但他始終有你真心惦記著。”程韻之回答。

　　姬歡忽然往前一步又抱住程韻之，她就想呆在狐貍身邊，他是狐貍也好是現在這樣的程韻之也好，不管他是什么樣子、不管他說什么都讓她覺得安心。

　　不遠處伍大運瞧見，翻了翻眼，轉回頭。

　　夏辰也盯著看，見他扭頭，眼里有疑問。

　　“唉，你們一對一對的……”伍大運搖頭。

　　夏辰笑的溫潤，“你又沒有桎梏與枷鎖，玄武大帝還等你開枝散葉，你嘆什么氣？”

　　“廢話，你們都跟我一樣嗎！”伍大運瞪眼。

　　程韻之把姬歡扶正，眼里有笑意，“怎么沒事就往我身上撲。”

　　姬歡沒有羞赧神色，她只是舍不得。

　　程韻之察覺到，笑得無奈，“你的鈴鐺呢？”

　　姬歡從脖子上取下來，遞給他。

　　程韻之托在掌心，又拿出一小粒晶亮的玉石似得東西，迅速刻畫陣法將之煉化。

　　那枚鈴鐺亮了起來，光芒耀眼，然后又慢慢淡去。

　　“重明上仙住在回春谷，離洛水有些距離，你若有事，可以用此物聯系我。不過土靈晶雖能自行吸收能量，但畢竟有限，你斟酌使用。”

　　“我什么時候可以聯系你？”姬歡忙問。

　　程韻之眼里又有了那股子的溫柔，“只要你想。”

　　“還有一物。”程韻之又取出一個缽盂，“這是心缽，能裝你想裝之物。我之前找不到合適的器具，只能拿它暫時替代，你收著。”

　　姬歡有些疑惑，接過來朝心缽里一看，頓時怔住，一尾紅鯉在里面自在游動著。

　　“你是那個……”

　　程韻之搖頭，卻又并不解釋，“收著吧。”

　　“還沒說完？”白旋忽然氣呼呼地跑了過來。

　　姬歡不知道她這是什么氣，以為是自己耽擱了，連忙接過心缽，對程韻之道，“程大哥，你小心！我走了！”

　　程韻之彎著唇角微微點頭。

　　白旋氣憤，抓著姬歡一個頓足便朝龍宮外游去。

　　姬歡回頭，程韻之靜靜站著，鈴鐺里卻突然傳出他的聲音，“多保重。”

　　她一驚，連忙抓住鈴鐺，剛想要說話，就見程韻之向她擺了擺手。

　　姬歡去看白旋，白旋卻似乎沒聽見。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么，拉著她一鼓作氣往前走。

　　姬歡又回頭，程韻之已經不見了。

　　“你怎么跟那個腹黑狐貍也能有這么多話說。”白旋察覺她一直往回看。

　　一個老海龜卻朝她們游來，一邊游一邊還喊，“仙子！仙子！老奴送你們出去！”

　　姬歡連忙抓著白旋，“有，有個海龜！”

　　白旋回頭，不耐道，“龍宮我來百八十遍了，還能出不去！”她抓著姬歡，瞬間加速，龍宮在身后越來越小。

　　姬歡看著白旋美麗臉蛋上滿是不爽，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喜歡她這樣隨心所欲的感覺。

　　白旋拉著她一路加速，身周海水從深藍色慢慢變淺，有了光影斑駁，魚群穿梭，然后越來越亮。猛然，她們沖出水面，一切都光明起來讓人心情無比舒暢。

　　姬歡回頭看海面上有飛魚，一群群躍出，閃出粼粼白光。

　　“你真的很喜歡回頭，多往前看，回頭干什么！回頭都是后悔的事兒！”白旋迎著風開口。

　　姬歡嚇一跳，真想看看她是不是腦袋后面也長眼睛，這都知道！

　　“以我這么多年的經驗，就不要回頭！”白旋不知道她在瞎想什么，繼續說道。

　　姬歡看看白旋拉著她一飛沖天，剛剛還在東海海底，現在已在九霄之上。想想，道，“我其實想呆在程大哥身邊，但我也不想給他拖后腿。”

　　白旋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瞬間忘記她自己“不要往回看”的觀點，立刻回頭，“為什么？”

　　“我覺得在他身邊我才安心。”

　　“你喜歡狐貍？！！！”

　　“你不喜歡他？”

　　“……”白旋瞬間懂了。

　　“而且他受傷才好，我有點擔心。”

　　白旋簡直想大笑，“我真是頭一回聽說有人擔心狐貍的！哈哈哈哈哈！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為什么他不需要擔心？就算有魂玉也并不代表沒事啊！”姬歡問。“你們不就這一個？帶在他的身上，他不怕魔侵了。所以所有的魔物都會沖著他去不是嗎？不是更危險嗎？受傷了怎么辦？魂玉掉了怎么辦？魔化了怎么辦？……”

　　白旋聽的頭皮發麻，連連打斷她，“別說了！”狐貍魔化……有種不好的回憶涌上心頭……不能想不能想。

　　姬歡在她背后苦著臉。

　　白旋發現她竟然是真的擔心他，說話就柔軟下來，“真好，有牽掛的感覺。”她想著還在龍宮的人，又有些生氣，但生氣也是牽掛的原因。

　　這小山雞比她直白，有掛念便說，總好過遮遮掩掩，什么都不敢。

　　她一邊調整方向，一邊道，“我們幾個，從大戰之后一直有所來往，一是為了找尋帝君，一是為了破除祭壇，狐貍和你說過嗎？”

　　姬歡點點頭，想起她看不見又連忙出聲應了。

　　“其實四靈本就是背負守護九天的責任。一直都是這樣過來，見什么都一樣，見怪不怪。所以這次，你雖委屈，也不會有人去在意那一份委屈，太輕了。”不知是這路途還遠，還是她心生無聊，白旋難得會解釋這些，“小道士身死道消，你悲痛難捱，我們也見得太多。親手把魔化的親人殺掉的，為了救人卻自己魔化然后再被殺……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無能為力，覺得自己很沒用，死掉的那個為什么不是自己……這種情況太多，已經沒有再勸的力氣。”

　　姬歡抓緊心缽。

　　“再說一個很現實的事情，希望你聽了也不要生氣。雖然殘酷，但知道總比不知道好。”白旋說，“伍大運算出你身上有找到帝君的線索，所以一直盯著你。你是線索，所以大家重視你。堂堂九天第一武神，不去斬妖除魔，千里迢迢送你回桃都山。堂堂星海第一順位繼承人，變著法子跟在你身邊，還要保護你。敖玉那樣心高氣傲的傻蛋，也會心平氣和先與你細聲商量小道士的事，顧及你的情緒。大家不想做了事，還徒勞無用，等不起，失敗不起。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值得一提。”

　　姬歡沉默地看著手中心缽里的紅鯉，這也是堂堂九天第一武神為了照顧她的情緒給她的么。

　　“我也希望如果你可以的話，能留在狐貍身邊，留在伍大運身邊，我們也走走捷徑，少些失敗。但你本身也很重要，不管為了什么，我們看多了生死，都希望你好好的。我送你去回春谷，在師尊那里，能學多少，學到什么程度，也看你自己。”

　　“雖然我們交情不深，幾次接觸，多少還是能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白旋道，“所以和你說這些。因為你也和我們一樣，敢一往無前。料想那些細微情緒，和這天上地下一比，也不會成為你心中芥蒂。”

　　“我們需要你。希望你能以最快速度，回到我們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