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山又名石人山地處于趙州與邢州的交界處,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而且又毗鄰大江,交通方便。安國軍駐守在此地,萬一遼國人選擇由趙州入邢州,則宋軍進可以主動出擊,攔截遼軍南下,退可以憑借地勢險要,堅守待援,萬一事有不利還可以憑借水利,走水路由漳河往內陸撤去,可以稱得上是駐軍的不二之選。
由于周航今天早上起得有點晚,再加上他今天一整天的精神狀態都不太好,所以一路上走的不算太快,直到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他才算是渡過了蚩水河趕到了堯山大營,安國軍左廂就駐扎在此地。
周航站在蚩水邊上抬眼往安國軍大營望去,軍營綿延數里,數不清的軍旗迎著微風緩緩擺動,頗為壯觀,大營門口進進出出的馬軍,步軍也是絡繹不絕,軍營校場中傳來的喊殺聲,聲勢浩大,直沖云霄。周航稍稍定了定神,抬腿往大營走去,才到軍營門口,周航就被兩個把守大門的士卒給攔了下來。其中一名士卒一邊上下審視著周航一邊一臉嚴肅的開口說道:“站住,這邊是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許靠近。”
周航停下了腳步,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兄弟,在下是金門鏢局的弟子,奉了我家掌門的命令,來給柳指揮使送信來的,還煩請兄弟進去和柳將軍通報一聲。”說話間,從懷中掏出了金封止交給自己的令牌,遞給把守大門的衛士。那衛士接過令牌仔細的驗看了一番,確認沒問題之后,也對著周航行了一禮說道:“還請閣下稍微等待片刻,我進去同指揮使通報一下。”說著就對著旁邊的同僚招呼了一聲,往大營里面跑了進去。
不一會,那個進去通報的衛士就回來了,后面還跟著氣質沉穩,一板一眼的軍官。兩人到周航面前的時候,先前和周航說話的那個衛士指著周航說道:“都頭,他就是我剛剛和你說的那個人。”那個都頭聽了,對著周航說道:“閣下就是來送信的?”周航答道:“正是在下。”都頭點點頭說道:“我叫韓武,是指揮使的親兵頭領。今天指揮使出去執行軍務去了,恐怕得明日才能回來。你若是急著趕路的話,可以將信交給我,我幫你轉交給指揮使。”周航聽了挑了挑眉毛,猶豫了一下說道:“那怕是不行,掌門有過命令,讓在下務必要將信親手交給柳指揮使,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只好明日再來了。”說實話,他確實是很想馬上擺脫這個麻煩,不過要真讓他就這么草率的將信丟給這個韓武,他還真做不到,無論如何他終究還是和金封止許下了承諾的。
韓武聽了,贊許的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附近有個小鎮,那里有我們的驛館,你可以去那兒休息一晚上,王甲,你帶著我印信去,將他安頓下來。”剛剛問周航話的那個軍官,立馬躬身答道:“是,都頭。”說著就領著周航往軍營外走去。
韓武口中的小鎮離著堯山大營倒是還有些距離,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的路程。那個叫做王甲的士兵將周航帶到驛館,用韓武給的印信給他要了一間客房之后,就回軍營去了。
其實北宋的驛館也不是說針對朝廷的官員開放,對一般的百姓商賈之類的也是開放的,只是在房間的好壞等級上,會根據你的身份的不同而有所不同而已。韓武給周航準備的房間算是想到不錯的了,地字號房間。按照規定的話,一般商賈和百姓是沒有資格在官營的驛館當中住這樣的房間的,最低也是要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才行。不過地方上的驛館,多數都不管這些,只要你付得起錢,就可以住。
周航放下行李之后,就打算出去四處轉轉。剛走到樓梯口,就見有一男一女兩人從大堂往樓上走。那個男子長得不賴,雖說算不上什么面冠如玉,倒也有幾分風流瀟灑的氣度在里面,背著一個包袱,提著一柄長劍。而跟在他后面的那個女子,長得很是嬌俏可人,一襲黃色衣衫加上天真無邪的面容更平添了幾分嬌憨。那個男子說道:“師妹,師傅說了這次不許你出來,你怎么又偷偷跑出來了?這要是讓師傅知道了,看他回去怎么收拾你。”那個女子說道:“哎呀,整天呆在莊子里面,悶也悶死了。好不容易爹爹這次要帶著你們出來,還不許我去,那我就只好偷跑出來咯。好師兄,你就帶上我嗎,莊子里面無聊死了。”那男子說道:“我這次去大名府又不是去玩的,是有正事要辦的,怎么能帶上你呢?”那女子嘟著嘴道:“那我不管,反正我都已經到這了。”兩人說話間就已經從周航的身邊走了過去,周航也只是稍稍的留意了一下,就出了驛館的大門,上街去了。
周航在小鎮轉了一圈之后,隨意的吃了些晚飯,就回驛館了。對周航來說,到了晚上,他也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就洗漱一番上床睡覺了。只是這剛一躺下,就又出現了和昨天晚上一樣的場景,滿腦子的都是尹繼倫和吳藝打斗的畫面,迷迷糊糊的難受的狠。周航曉得,這一時之間也是睡不踏實了,就索性從床上坐了起來,起身出了客棧,跑步去了。
這是周航以前對付失眠的不二良方,以前的周航只要一失眠就出去跑步,跑到自己筋疲力盡之后,回來就能睡個好覺了。周航沿著小鎮的青石板道一邊跑,一邊胡思亂想著什么。可是想著想著,腦子里又出現了熟悉的場景,還是昨天尹繼倫的和吳藝打斗的畫面。他想著想著,手就不由自主的跟著腦子里面的畫面,開始模仿起尹繼倫的動作,只是雖然腦子里面的動作很清楚,可是真要學起來,卻是有些困難。他就這樣一邊模仿,一邊慢跑,漸漸的心神就完全沉浸到手上的動作和腦子里的畫面當中去了。
等周航再回到驛館的時候,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他剛一到三樓樓梯口,就聽見過道上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周航走進去一看,卻發現是兩伙人正在對峙。其中一方是十幾個手持刀劍的壯漢,后面跟著一個穿著華貴,面色蠟黃的富家公子。而另一伙人,就是周航白天遇到的那一對師兄妹。
那個黃杉女子氣憤的說道:“我們根本就沒有偷東西,你們憑什么說東西是我們偷的?”那個站在后面的富家公子瞇著眼睛咧著嘴笑了一下,說道:“整個驛站的三樓,就你們兩人,不是你們偷,那是誰偷的?再說了,是不是你們偷的,讓我去你們的房間搜一下不就知道了么?”那個黃杉女子剛要說些什么,她師兄伸手攔住了她,說道:“這位兄臺,在下鄭清,家師是鑄劍山莊莊主吳文山,我師妹就是家師獨女吳瀟。兄臺丟失的東西肯定不是我們偷得,雖說驛館三樓就。。。”鄭清還沒說完就被那富家公子一把打斷說道:“唉,你不用再說了,今天不管你是誰都沒用,你要么讓我的人進去搜一搜,要么就跟著我走一趟。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和你們耗,你們要是再不讓開,可就別怪我動手拿人了。”
眼見著對面那伙人就要動手了,鄭清突然開口說道:“等等,你們要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得先從他搜起。”說著用手指了指剛剛從外面進來的周航。“他也是住在三樓地字號房間的,就是這間,而且這么晚不在房里面呆著,怎么也比我們更可疑吧。”那富家公子哥聽了,轉過頭看了看周航說道:“你也住在三樓?”
周航有些不爽的看了鄭清一眼,點點頭說道:“我確實是住在三樓,不過你的東西什么的,我沒見過,也不知道。”那富家公子聽完說道:“那就好了,你把房間開開,讓我搜一下就沒事了。”周航想著自己包裹里面的放著的那個小木盒,還有身上的信,猶豫了一下說道:“我還真不能讓你搜。”那個公子哥一聽樂了:“嘿,瞧瞧,這小小的驛館可真是藏龍臥虎啊,這個攔著,那個不讓的。”說著又仔細打量了周航一番開口說道:“今天爺還就搜定了”說著就一腳踹開了周航的房門,帶著幾個仆從進去搜了起來。原本他是打算亮出金封止給他的牌子的,看看能不能擋住這個公子哥,沒想到的是這個公子哥居然如此的囂張跋扈,眼見到事已至此他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門外,吳瀟看到原本與此事沒有關系的周航因為自己師兄的一番話,搞得身陷麻煩當中,心里有些過意不去蹙著眉頭道:“師兄,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啊,原本不關他的事情的。”鄭清說道:“師妹,你怎就知道不關他的事?看他行蹤鬼祟的樣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個人丟的東西還就是他偷的。再者說了,要真不是他偷的,想來他也不會有什么麻煩。”吳瀟接著道:“那也不是我們偷的呀,讓他們搜一下能怎么樣嗎,那個人真是討厭死了,你一直不讓他搜,搞得好像真是我們偷的一樣。”鄭清道:“師妹,你還看不出來么?這伙人明顯就是沖著我們來的,真要讓他們進了我們的房間,那就真說不清了。”
周航的房間內,那個公子哥看著桌子上從周航包袱里翻出的那個小木盒和那本論語,指著小木盒饒有興致的問周航道:“這里面是什么東西?嗯?”周航心想:“現在也是沒辦法了,他一打開盒子,就能看到里面裝著邢州的地圖,那就說不清楚了。只能狐假虎威裝用金封止給的令牌裝成是柳開的人,看看能不能蒙混過關。”于是將懷中那塊令牌掏了出來,說道:“我是奉了安國軍左廂柳指揮使的命令,出來辦事的,里面裝得可是軍事機密,你要想清楚了。”那公子哥聽了不屑的笑了笑說道:“我同柳叔叔可熟得很,只是看一眼,他應該不會怪我的。”說著就隨手打開了周航的桌子上的那個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