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圍住了村子
黃昏時,突然下起雨來,滿天空的烏云卻始終沒有在村子上方聚集起來。夕陽照射下的村子,透過雨幕看,朦朦朧朧。
三人坐在庭院門前的臺階上,安歌看向遠處,遠處的稻田反射著夕陽的顏色。那一塊塊朱紅色的稻田,像碎片似的,恍惚間就能拼湊出整個村子的樣貌。
“又下雨了啊。”云容抬頭看了看天空。
“村子這里沒下啊。”夢安將風吹亂的頭發撩在一只耳朵上,看了眼云容。
“但是,這樣就不能去玩了呀。”
“這樣坐著也挺好的啊,這樣的村子,平時里可是看不到的。”
“好吧。”
夢安把頭靠在膝蓋上,側著臉,仔細端詳著身旁的兩人。
“不知道這雨什么時候停啊。”云容嘆了口氣。
夢安在一旁捂嘴輕笑起來,倒是安歌在給云容解釋。
“這是太陽雨,下不了多久的。”
夕陽照射的地方,雨線從天而降,混雜著僅剩的暮色,連接著土地與天空。
“啪。”雨滴在在云層中形成,裹挾著空氣中的塵埃,重重的落在地上,然后四濺開來。
“我明天就要走了。”夢安若無其事的向大家宣布。
“這么快?”云容驚聲道。
“暑假快結束了,不是嗎?我嘛……”夢安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安歌和云容沒有再說話,靜靜的聽著。
“其實是幸福的,因為遇到了你們,還有關心我的爸爸和家里的親戚長輩。爸爸他呢,對家務事一竅不通,在一輩子最愛的兩個女人離開他身邊后,他啊,也拿起鍋鏟走進了廚房。爸爸他也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啊,晚上也會一個人暗自哭泣。爸爸那樣一個溫柔的人,眼底也會不經意的流淌著悲傷,多討厭啊。”
夢安的聲音越發迷人了。
“沒有人從一開始就是堅強的,背后的故事無非是一些血與淚而已。我不想強迫自己改變,這樣也挺好的,跳著自己喜歡的舞,做著自己的喜歡的事。習慣了一個人,就不會再去想改變的事啦。”
夢安帶著幾分韻律,像唱歌似的訴說著。
“云容,我可羨慕你啦,可以和安歌待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去游樂場。”
“……”云容沉默著,一言不發。
“說的有點多了,我很煩吧。”夢安又抬頭望了望遠方的稻田。
“沒有啊。”云容笑了笑,“怎么會呢?”
“我也是因為剛好搬家到他附近,轉到新學校又湊巧坐在他旁邊,才認識他的啊。”
“搬家?”
安歌沒有搭腔,依舊坐在一邊靜靜的聽著。
“對啊,搬家,因為那件事嘛。”云容回憶。“下午我在院子里玩的時候,住在我家樓下的叔叔突然邀請我去他家玩,叔叔好像喝了酒,在樓梯間的時候就開始捏我的臉,當時他的眼神很可怕,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樣,我害怕,就開始往家里跑,他也沒追,就站在樓梯上,看著我跑回去,當時的眼神,現在都忘不掉。”
“你跟父母說了嗎?”
“說了呀,爸爸媽媽都很重視,忙著安慰我。我吵著鬧著說要搬家,不想看到那個叔叔了。之后的好幾周我都不敢和別人說話,走路也走在媽媽的身后。”
“轉到新學校后,數學課上偷偷哭的樣子還被安歌看到了。”云容說到這,臉頰微紅。
“太可怕了。”夢安的聲音里帶著擔憂。
“沒事了啊,都過去了。”云容滿不在乎的說道。
“那安歌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變化呢?聽安歌奶奶說,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夢安問。
“不重要了啊。”安歌攤開雙手,看著兩個女孩。“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
“……”
“雨停了啊。”安歌望著天空,低聲說。
女孩們也望了望天空。
“走吧,去玩吧。”安歌從臺階上站起身,向女孩們做出邀請。
夢安最先向前走去,給了安歌一個甜甜的微笑,云容路過安歌身邊時,小聲的說了一句。
“安歌什么時候想說的話,我都不會嫌煩。”
安歌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兩個女孩的背影。
“哇,好清新的氣息呀。”
“畢竟才下過雨啊。”
兩個女孩帶著笑聲走到田埂間,轉頭發現安歌還站在原地,便朝安歌揮手喊道:“跑起來啊,快跑起來啊。”
黃昏下,阡陌間,女孩們向呼喚遠處似的喊道,嘹亮的聲音在村子里久久的回蕩。
安歌笑著笑著,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