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風是雖然廢材,但是曾經不是。在很久以前的曾經。那都是些往事了,但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現在的林子風也許不會如此狼狽,狼狽到藏在荊棘叢中忍受著刺傷也不敢有絲毫的動作。他已經逃了整整一天,他甚至早就已經迷失了方向,只能一味地向深處逃,可是越深入越感到毛骨悚然。
叢林的越深處植被越茂盛,樹木越高大,光線越暗,常人越難以前進。現在林子風應該已經深入了五六十里,已經是危險區域了。按理說應該會遇見猛獸,但到現在還一直都沒有遇見,可以稱得上是幸運吧。不過這里畢竟離魔獸嶺核心地帶還遠,猛獸少也是正常的。
林子風知道自己現在還要繼續往里走,追殺自己的人絕不會只有一個兩個,吳先生一定被纏住了,否則不會已經這么久了還沒有消息。自己帶的干糧也不多,在這里是撐不了多久的。一旦天黑更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林子風開始思索起來。天黑了或許刺客的搜查也會很困難起來,但是這里是荒郊野外,自己同樣處于危險之中。趁著天黑想往回走是不可能的,既然對方敢于發起這次刺殺,一定有著充足的準備。一旦回頭就是往準備好的網里鉆。而繼續前行就越來越不確定,危險性一定會增大。原地不動更是不可能的,那是洗干凈脖子等著別人來殺。所以該怎么辦?林子風開始猶豫了,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遇上一只野獸都不確定能否活下來,更不要說深入鉆進野獸窩了,哪怕是武御的高手都不敢過于深入。那么現在該怎么辦,無論怎么樣都是死路。該怎么辦?
抬頭看看太陽,快要落日了。該死,按理說在叢林中天黑前必須找到或者準備一個避難所方是正道,可是現在停下腳步未免太危險了。林子風咬咬牙,撫摸了一下腰間,只能繼續深入了。
林子風摸了摸手腕,看了看上面的玉,嘆口氣。仰望天空,心想,只能看吳先生的了,希望那個人會趕來吧。
接下來,還得靠我自己啊。
叢林外圍,黑影閃爍,只能依稀見到人形。吳謙以身法穿梭在叢林之中,但是他并不是以身法見長的武者,他的真正成名招式是掌法,三十年前那招落雪飛冰,沒有人能撐過第四掌。可惜,吳謙老了,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巔峰尊者了,再加上六年前受的傷,他已經遠遠不能發揮出自己巔峰的掌力了。
三十年前哪怕是在尊者當中他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可是現在哪怕面對一個連半步尊者都不是的小家伙都很吃力,再加上五位六境高手,自己絕對很麻煩了。
吳謙心知自己絕對是不可能脫離他們的糾纏,哪怕找到了林子風自己也幾乎沒有可能把他救出重重包圍之中。對方的意思在于拖住自己,自己何嘗不是在拖住他們呢!所以吳謙選擇糾纏,自己的身法很難擺脫對方一堆高手,但是自己同樣把他們拖得抽不開身,一旦對方有任何一個人脫離戰局,那就不是現在的模樣了。畢竟少了這么多高手,林子風也會輕松一些,被找到的可能性也會小一些。
對此豐元他們也明白,但他們也只能寄希望于派出去的幾位能否找到林子風了,總是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剛才自己已經和吳謙正面對過幾招,豐元吃了些虧,暗中心驚,明白自己一人絕非吳謙對手,若非有另外五人相助,自己現在只有被追著到處跑的份。吳謙果然名不虛傳。
蒼涼古道,寒風戚戚。夕陽映得天際通紅,仿佛殘血。青年孤獨的騎著馬走在古道,一派凄涼。分明他的身邊有一位老人同樣騎著馬齊頭并進,可是他就那么孤獨,孤獨的仿佛就只有他一個人而已。白發老人,滄桑今古;白衣青年,形單影只。夕陽下,這片茫茫人間,似乎只剩下這兩人,和孤獨。
忽然白發的老人抬起了頭,緩緩回頭,看著遠處的山嶺,眼神變幻,似乎驚愕,又仿佛悲傷。
青年疑惑,亦回身望去,問:
“黃先生,怎么了?”
黃一峰回過頭,低嘆一聲:
“一位故人吧,很熟悉的感覺。如果真是他,那就真想不到他也老了。如果二十年前他是這個水平,我一掌就可以打敗他。可惜,我也老了。”
“這樣啊……”
李自然若有所思,抬起頭,忽然愣住了。黃一峰也瞇眼望去,前方一隊騎兵沖向這里而來,大約二三十人,皆身披黑色鎧甲,鋒芒無比。更令人驚異的是為首之人是一名女子,女子一身天藍色的衣裝,腰間懸掛一柄墨黑的長劍,卻竟是一把無鞘之劍,鋒芒畢露。騎兵奔速極快,轉眼間就來到了李自然近前,李自然很自然的讓開了路。女子瞥了他一眼,隨機離去。
黃一峰收回目光,問道:
“怎么看?”
李自然驅馬,淡然回道:
“我見過她。”
黃一峰仰天,出言: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敢小看啊。”
騎兵奔馳,絲毫不肯緩速。他們從天南國邊境一路奔襲二百里,就是為了快點趕到魔獸嶺,連換了三次馬,一刻不敢停歇,因為這次小姐親自出動,事情極為嚴重。一邊奔行,女子身后的騎兵詢問:
“小姐,剛才那兩個人似乎很不一般啊。”
藍衣女子笑了:
“暗藍神將的威名你沒聽過嗎?”
騎兵大驚:
“難道剛才那青年就是神將李自然?!”
“自是。”
一眾騎兵皆感慨不已。
林子風不禁打了個哆嗦,天黑了,入夜漸微涼。這里是荒郊野嶺,自己很難在這種地方過夜,必須找一個避難所。所以他一直在找,終于找了許久林子風才看到了對面山坡上隱約有一個山洞,可以進去看看。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山坡,走到了山洞前。山洞前滿是枯草灌木,必須清除方能進入,但這并不礙事,甚至來說這是好事,這說明了山洞中并沒有其它動物,否則洞前不會有這么多阻礙。林子風連忙開始拔草,天已經開始黑了,自己必須趕快進山洞中躲避,否則在黑夜里遇到猛獸絕對不是愉快的事情。
林子風拔草,開出一條可以容納自己進入的小洞,點燃火把,就進入了山洞之中。山洞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有火把照明也看不到太遠。山洞竟然很長,而且很干凈,足夠容納三個人同時通過,讓林子風大為驚奇。這山洞更像是人為開鑿出來的,而不是天然形成。但是不管了,能睡就行了。
自己差不多已經進入山嶺的內部,恐怕離核心區域也不遠了。但是路上只不過見到幾只小家伙,如今又發現這樣一個避難所,真是幸運。心中正慶幸著,忽然,林子風仿佛聽到了一聲奇怪的聲音,極為詭異的聲音,尖利但輕微。林子風笑容僵硬下來,緩緩抬頭,火把照耀下,一雙血紅的眼眸看向自己。
吳謙一掌打得一位六境高手倒退,對方胸口一陣劇痛,長槍險些斷掉。吳謙不愧曾經也是一位尊者,若非有豐元來到,自己六人恐怕一起上也不見得能傷到他。不過他畢竟老了,在豐元和六位高手輪班轟炸式攻擊下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他們已經整整糾纏了十多個小時,甚至豐元都已經疲倦了,更別說吳謙了。恐怕再撐不了多久他就要開始敗亡了。豐元取出一顆恢復靈力體力的丹藥,休息了一會兒,感覺到力量恢復了不少,準備再次上陣,拖也要拖死這個老家伙。
“吳謙,你還是放棄吧,你撐不了多久了,再打下去你只有死路一條。”
“不用為我操心了,老夫還不至于為了保自己這條老命就逃跑。盡管來吧。”
豐元倍感棘手,他也實在不愿和吳謙拼個你死我活,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知道他還有什么壓箱底的手段。自己已經受了三次傷,但對方不過是小傷。可是不能再這么糾纏下去了,拖是不能再拖了,豐元吐口氣:
“好吧,各位,我們一同出手,斬殺吳謙!”
“好!斬殺吳謙!”
“各位一起上!”
六人仰天長嘯,威勢展露,鋒芒無匹。這是六位武御的高手全力的威力,還有誰能和他們相比?吳謙也不是對手,甚至自保都已經很難。吳謙大笑,那就來吧,吳謙此生從來無懼。
豐元大吼,三丈琉璃絲鋒利如劍,殺向吳謙。吳謙大笑:
“吳謙又有何懼!”
五位六境高手同時驚住,待在原地,因為他們一人面前插了一桿長矛,血槽寒光,兇性畢露。而豐元已經不動了,他跪在地上,琉璃絲脫手,口中吐出鮮血。他艱難的抬頭,面前是一名藍衣女子,長發如瀑束在腦后,容貌精致,腰間有一個環,應當是掛劍用的,可是卻沒有劍。
因為劍在他的后背上插著。那柄劍一瞬間就穿透了自己的身體,自己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甚至沒有抵擋那柄劍的信心。這是吳謙都無法帶給他的,甚至,三十年前的吳謙有這么強嗎?他不知道。
豐元兩手杵地,口中鮮血不止,讓五位六境刺客一陣心顫,堂堂七境的高手啊,竟然被那名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女子砍成如此田地。但是更令他們心顫的是他們脖子前懸著的劍鋒,每個人身邊都站了一名身穿鎧甲的男子,手中劍鋒寒光鋒銳。而他們面前的長矛是站在他們身后的幾人的兵器。他們五位六境高手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逼到了如此境地!
豐元咳血,盯著眼前女子,顫聲啞地開口:
“竟然……竟然是……你!……”
話未說完,就倒地死去了。女子上前拔出長劍,通體漆黑,月光下連一絲的光澤都沒有,可是這把劍就像洞穿一張紙一般地洞穿了一身天蠶絲的護甲衣和一位七境高手的身體。而吳謙在女子出現的一刻就松懈了下來,終于承受不住倒下,被一名黑衣人扶了下去。女子望向五名刺客,開口:
“我弟弟呢?”
五人看向女子,同時看清了那身前長矛上的標記——“林”。
“林家!難道她就是……”
荒郊野外,篝火點燃。火焰旁邊老人和青年烤著肉,忽然老人問道:
“自然,接下來你打算去哪里?回李家嗎?”
“家是一定要回的,但是之后,我打算隱居了,釣釣魚,看看書,潛心修煉,挺好的。”
“對了自然,還沒問之前路上的那名女子是什么人呢,能讓你李自然都如此畏懼,真是后生可畏,可是這種人物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李自然凝視著篝火,一字一頓:
“天凌奇才,林家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