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幾人是應該離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何苑卻不想就此離開。就像心里在憑懷吊念著什么人。
蘇稷思與陳懌辭已經往門口走了一段,回過頭,卻發現那個人還站在那里,雖然沒有做出什么其他舉動,但這原本就很奇怪。
“何苑?”
陳懌辭又喊了一聲,見何苑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又轉身過去。
“何苑,怎么了?”
那個身影并沒有理會那些言語,只是開始往左邊走。
此時,何苑眼中的世界已經成了與現實完全不一樣的景象,就像是鏡像,有相似的輪廓,卻又完全不同。
紅色的。
就連一貫清明的眼瞳,也染上了不知道從哪里存在的紅色,像是魘住了一樣。
陳懌辭眉頭一皺,原本想上前直接打斷,卻被先一步反應過來的蘇稷思攔了下來,擋在了數丈開外。
蘇稷思抬起手,示意陳懌辭不要輕舉妄動。
看來她也知道這里有些古怪。
另一邊,何苑已經走出了數步,卻又再次停住,陷入長久的靜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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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稷思站在一旁,看著手中的紙張變干,然后折了兩下,拿到手里。
看了一眼被老者強制要求歇下的沈文晞,笑了一下,低頭,卻還是問了一句原本不應當問的問題。
“文晞姐姐,你,之前說過,那個地方和你有關系,是嗎?”
沈文晞原本也打算不再折騰,聽到這句話卻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今天下午,蘇稷思去的地方,沈文晞是再清楚不過的,只是,那個地方她也是常去,為何現在會有此一問?
想到另外的兩個人,想來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而蘇稷思此時也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按理來說,這里就算是恒國公府的舊地,以他們與恒國公府的關系,就算不是避之不及,也不應該把那些東西放到那里。
之前是沒往那方面想,如今想到這一點,蘇稷思的心略微揪緊。
沈文晞思考了一會,似乎是想找到一個合適的形若,搜羅了思緒,卻發現,那些事情真的很難以用言語形容。
就像是一道枷鎖,自己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卻不能清晰地描述給他人。
“是何苑?”
肯定的語氣。
沈文晞自然是還記得那個人,第一次見到她時,雖說對面的人哭的很奇怪,但是那一絲似有若無的牽絆,終歸是存在的。
“嗯?!?p> 并沒有其他的言語,像是已經沒有什么其他想說的一樣。
沈文晞半躺著,墊著幾個靠枕,看向蘇稷思,示意她先坐下。
見著沈文晞是真的有事情要說,那名老者冷哼一聲,混帶著看蘇稷思的目光也有些不善,不過還是推了門,走出去。
見著老者帶上了門,沈文晞似乎是放松了不少,稍微坐直了些,“我記得,你是不是問過我,在昏睡的時候,會看到些什么?”
蘇稷思沒有回答。
“那,可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明知并非現實,卻真實到很難以辨清真假?!?p> “我想,如果曾經有過的記憶浮現出來,大抵就是如此。不過,因為只有那幾個場景,更像是有個人經歷過很多事情,然后一個碎片落到了我這里。”
“碎片?”
蘇稷思有些疑惑。
“嗯,”沈文晞解釋,雖然語氣還是往常一般冷,卻多了幾分耐心:
“大概就像是,你做了一個夢,忘記了大半,第二天的時候只記得一個場景,卻憑借那一幅畫面,記得整個夢境曾經存在過。”
坐在床榻旁邊的人像是似懂非懂。
“我想,或許,不屬于這一生的時候,就能明白為什么了?!?p> 曾經瀟灑劍舞落花的時節,現在想起來也如同舊時夢境一樣,其實已經忘記了大半,記住了的不過是幾個畫面。
現在想起來,如果前世往生真的存在的話,也不一定是一件壞事。不管記不記得,只要還存在,現世的人就不會陷入無盡的悲傷。
“兄長,你說,我會不會遇到一個人,我們沒有見過,卻就像好朋友一樣熟悉?”
七歲的沈文晞坐在自己兄長的旁邊,像是累了,不過還是盡力坐得嚴謹。
在小沈文晞的前面,沈寂盤坐著,膝上放著的是琴。
這琴是母親的,并沒有名字。不過,制作它的人或許曾經賦予過它名字,只不過被所有人忘記了而已。
有人說過,衣不如舊,好像琴也是這樣的。
之前不是沒見過自己兄長用新琴,但是總覺得不如這舊琴好聽。不知道是材質的問題,還是只是心中的念想。
沈寂原本應當是少年意氣風發的時候,身上卻硬生生多了幾分沉穩,克制住身上的傲氣。
不算是清高的人,卻也不喜歡同人深交?,F在想起來,大概是很早之前就已經明白了之后會發生的事情,所以干脆不去結交好友。
但是小沈文晞并不明白這一點。
所以云亭姐姐和自己的兄長在一起的時候,她其實是很開心的。
良久,看到小沈文晞有些困,卻仍然強撐著坐在那里,沈寂收了琴,然后敲了一下她的頭。
“回神了,韞溪?!?p> 在她還被叫做沈韞溪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雖然也是亂,也會有很多起落,但是周圍的人從未離開。
習慣在每一個無事的下午坐在自己兄長的旁邊,看著那少年彈琴舞劍,斜倚在樹下,任憑落葉落在肩頭,然后抬頭,透過樹葉的縫隙看那細碎的光芒。
因為那個人是她的兄長,所以總是會護著她。
在面臨背叛的時候,即使不會安慰的話,卻會一直彈琴給她聽,陪著她喝下第一杯酒。
還記得,那個時候已經有整整十幾日沒有出門,晚上,卻被向來遵道守禮的兄長拉到了一片空地上。
上面擺了好幾只酒杯與酒壺,想來是之前拿過來的。
她其實也不是一個善于表達自己情緒的人,事情大多喜歡放在心里,有沒有什么人能說,所以才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算是冷靜一下。
之前,兄長都是不讓她碰酒的,那日卻給她遞了酒杯,然后自己也斟了一杯,在一片朦朧中喝了下去。
那酒,是辣的,喝進去整整一杯,不知道是不是情緒壓抑的太久,卻感覺不到什么,就感覺喉嚨有些干,便又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