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重平？”女聲略有些尖銳，像是故意弄得這么刺耳一樣。

　　“是也不是。”女人嬌笑著，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隨后又輕輕地哼唱著“故人來兮，于彼荒城，極樂長生，北臺無憂，蘭洲佳人，不見重平，一拜天地浩蕩世人永存，二拜蘭平無雙朝暮不離，三拜極樂……極樂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哼唱的曲調只一半便開始大笑，用十分諷刺卻又有些瘋癲語氣說“你會回來的，極樂之城都重建了，你也該回來了。”

　　程芮站在原地，朝西方去看，她感受到的聲音來源是西方，看到的仍是高高聳立的塔樓，并沒有什么變化。

　　環顧四周，時間仿佛被靜止了一樣，所有人都維持著一個動作，她又看向梁蘭蘭，發現她的眼珠子動了動，似是只能轉轉眼一樣，她也維持著之前的模樣，扯著她的衣袖，側頭看著她。

　　再一晃神，變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所有人又動了，忙活著自己手里的活計。

　　極樂長生，北臺無憂。

　　這讓她想起唐藝曾給她講過的北臺秘事。

　　蘭洲佳人，不見重平。

　　這句應該指的是那大娘口中的重平大人。

　　一拜天地浩蕩世人永存，二拜蘭平無雙朝暮不離，三拜極樂……

　　極樂之城嗎？蘭平無雙朝暮不離，這又是誰呢？

　　捻捻手指，程芮順著腦海中那個女人給她的地圖，分辨出方向，她對梁蘭蘭說“走吧，咱們去放花燈？”

　　“好的，重平姐姐，”梁蘭蘭的回答和那段記憶中的一樣，動作表情也一樣。

　　那段記憶里，梁蘭蘭也是這樣扯著重平的衣袖，她的手里拿著重平買給她的紅色并蒂蓮花燈，說笑著和重平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

　　兩人越往前走，人越多，和腦海中的景象不同的是，哪里一片喜氣洋洋，花紅柳綠，人人臉上掛著洋洋笑意，而這里路人臉上的笑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讓人并不能感受到開心，反而有些壓抑，他們身上不再是新衣華服，而是縞冠素衣，以往顏色鮮明的花燈也沒了，全部變成了白色的蓮花燈……

　　“重平姐姐，這里的花燈好看，我們買一個吧？”梁蘭蘭的話雖然和腦海中的情景不一樣，但終究是殊途同歸。

　　“好。”原本程芮想要拒絕，但是想到時光回溯陣的作用是讓人經歷并體會一次陣主想讓人看到的場景，到嘴的拒絕變成了同意。

　　就算他拒絕了，梁蘭蘭也會按照情景里的一樣，得到花燈，就像是剛才她非要來祭河神一樣。

　　一路上，梁蘭蘭和程芮搭話，就像是她曾經和重平的對話一樣。

　　到底讓她體會的是什么？

　　若是她不能體會到，是不可能破了時光回溯陣的，反而是要一直在陣法里反復經歷剛剛的場景。

　　兩人很快就到了河邊，在河邊放燈的都是一男一女，或是男的女的各自放，像她們這樣兩個女人一起放花燈的根本沒有。

　　擰了擰眉，程芮的眸色微深，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盯著梁蘭蘭看了看，重復腦海中劇本屬于她的臺詞“蘭蘭，你也該嫁人了吧。”

　　“不要！”梁蘭蘭的手一抖，花燈掉進河里，臉色唰地就白了。

　　活死城外。

　　柳憐，謝允和方寧晉三人終究是同意了殷北辭的交易，三個人的身后跟著一群柳家子弟，站在活死城的大門口。

　　“這都快半個月了，怎么程芮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謝允擰著眉“她是不是再里面出了事？”

　　“等破開結界進去看看吧，”柳憐盯著活死城三個大字瞧了瞧，仍記得他一年前來朔城的場景，商客仙士絡繹不絕，和現在的荒涼破敗完全不一樣“畢竟咱們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殷北辭說這個結界有些門道，讓咱們的人認真對待。”方寧晉溫笑，語氣里的認真讓人忽略不得。

　　“他不是說他也要來嗎？怎么還沒到？”柳憐想了想，有些好奇殷北辭的想法“他該不會是喜歡程芮吧？”

　　“這么關心她？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樂意去給梁明帝當刀的人。”

　　他們三個人沒有發現，就在他們的身后不遠處，有一隊人正悄無聲息的看著這里。

　　這一隊人，不是別人，正是魏青望一行人。

　　符江撫著劍，對著魏青望點點頭“主子，他們打算破了結界，咱們要不要……”幫幫他們？

　　“不必了，”魏青望盯著那一堆人看了看，不等符江說完，直接拒絕，眼皮子動也不動一下，輕飄飄的決定了程芮回去的方式“等下直接從地下進城，找到那個丫頭，把她帶走就行，她若不走，就敲暈她。”

　　“那朔城…”符江欲言又止的看著魏青望。

　　“都已經死了，就放棄了吧。”魏青望掀了掀眼皮，頗為無情的說“找人去告訴那個人，既然他想玩兒，就將朔城給了重平也無妨，若是再往外伸手，本主就剁了他的手，另外把養魂珠告訴重平，讓她掂量掂量看。”

　　“可是，小姐她不會善罷甘休的。”符江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下魏青望“而且，這樣無異于和那人撕破臉。”

　　“無妨，早晚都有這一天。”魏青望又抬眸看了看活死城的高塔，看見一個隱隱約約的女人身影，正朝著揮了揮手，凝眉道“那個姓殷的小子查出來是誰了？”

　　“還沒有，童寧散人已經去世了，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符江從沒有覺得一個人的背景會這么棘手，往常他也查過不少人，只不過這些人都有跡可循，即使他們的身份隱藏的好，可是殷北辭這個人卻像是憑空出來的一樣。

　　“再查。”魏青望只有再提起程芮的時候眼底，語氣才會溫柔那么一丁點兒，卻又有些復雜“那個丫頭之前干過的事兒，痕跡抹干凈了沒？”

　　“已經派人以玉虛鏡新任鏡主的身份出去捉摸伏怪了，梁明帝和江桃香一時半會兒查不到小姐的身上。”符江作為一個下屬，十分的盡職盡責。

　　“讓她越張揚越好，我玉虛鏡的鏡主，就應該受人尊重。”魏青望食指微曲，敲了敲輪椅扶手“咱們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