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叫凄裂,妖氛漫天!
趙寒腰間的布袋上,微光再次升起。
是時候了。
雖然就剩幾個箱底貨了,可該用的時候,就當毫不猶豫。
“妖物……”
趙寒伸手入袋,一把掏出:
“看靈符!”
一塊皂角。
這什么鬼?
扔掉再掏。
一條手絹。
再來。
澡豆,香料,小梳子……
全都是泡澡時用的東西,有些還是丫鬟們留下給他用的,帶著淡淡的香氣,就是沒有一張是符箓。
嗯,看來昨晚泡得也是太舒坦了。
半空中,道術鎖鏈被越扯越長,紫霧和陰氣漫天亂舞,妖花眼見就要脫困而出。
好吧,那小寒爺我就直接跟你來。
趙寒正想再度施法。
呼!
狂風突起,霧氣散!
鎖鏈還在。
反倒是那株妖花,在鎖網之下,頹然垂下了七個頭顱。
怎么?
這個有兩百余年道行的花妖,它的妖力應該非常兇橫才對,怎么這一下就軟了?
呼哧……呼哧……
扯風箱般的喘息聲,從花妖的身上傳來:
“要不是老娘我,被吸去那么多年的修為,你個小小的法陣,又怎么會困得住我……”
吸去修為?
趙寒心里一動。
誰?
誰吸去了這花妖的修為?
三日來的種種遭遇,瞬間涌入心頭。
從走進荒山起,到進谷這幾日來,那幾次出現的詭異感覺,就像有什么人,在陰暗的角落窺視著自己。
難道,這花妖的身后,竟然還有什么幕后之人?
噼里啪啦!
半空中,鎖網下,花妖的身上陰氣四散、紫痋碎裂,花體不斷收縮變小。
收妖要緊。
“妖物,你等著再封兩百年吧!”
趙寒雙手掐印,七條道術鎖鏈上,玄光大盛!
“不,不……”
花妖尖叫著,喪魂似的聲音,撕裂著夜空:
“被鎖在那空箱里這么多年,我穆青花不能再那樣,孤碎碎的一個人了。
決不能!!”
花體一顫,嘭地掙脫了鎖鏈,鉆入地底的陰氣池子,那些流淌的陰氣流里。
轟!!!
巨響縈繞天際。
花體、陰流,爆裂而開!
無數只紫骨小痋,跟著陰氣亂流四散而出,撞到了院子所有的墻壁,遁入黑夜之中。
幾乎就在同時,莊內遠處,那個簡陋的小院里。
盤膝靜坐的白衣少女凌若,雙眼一張,猶如清泉兩泓。
“妖氣。”
白衣飛舞,人已飄出了門外。
院外門邊,袁沐風身形隨之而動,兩人兩影,瞬間掠入暗夜之中。
莊內中央,大屋已經完全倒塌。
陰氣池子里,數十具衙役和村民的身體還僵直站著,陰氣和紫霧,已經完全消失。
一張女人臉的殘影,從里頭緩緩飄了起來:
“小……小東西,你不總想要救人嗎?
如今,我把兒孫們都使喚出去了,這莊里莊外這么多的人,我看你能救得了那個?
哈哈哈哈……
還是我贏了……
這世上,沒人封得住我,沒人贏得了我。
我,才是這天底下最能耐、最美貌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慘笑聲中,女人臉化作一縷紫煙,飄逝風中。
陰氣池子邊上,趙寒冷峻的臉上,現出了一絲隱隱的蒼白。法陣的七道光柱也暗了下去,消失了。
此時的趙寒,一股隱隱的倦意,走遍了全身。
那“七靈度厄陣”是個道法大陣,是借助了某人的“大作”,這才勉強催動起來的,非常損耗真氣。
以他目前的法力修為,根本沒法長時間支撐。
沙沙……
有什么東西響。
趙寒一扭頭,往洛羽兒等人飛奔而去。
一個玄光光團從他的掌心升起,凝成一層光罩,把洛羽兒和姜無懼幾個人罩在其中。
黑夜里、光罩上,成千上萬只的紫骨痋突然出現了,抖動著長長的觸角,拼命想往里鉆。
“小蟲子,滾。”
趙寒一聲冷喝。
嘩!
玄光涌動,那片紫痋的海紛紛震蕩而滅!
哎……
幾乎就在趙寒消滅了骨痋的同時,一個陰柔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背后響了起來:
“本想借這小妖,把你們這一大幫無能的法師,都給除掉。可怎想它如此沒用,竟然被你個小孩兒給收了。
看來,還得勞小生我親自動手啊。
禁。”
一個蘭花指,對著趙寒的背后凌空一點,一道淡淡的妖光,鉆入了他的體內。
趙寒渾身一震,似乎動彈不了了。
洛羽兒和姜無懼都愕住了。他們瞪著趙寒身后的那個人,簡直無法相信。
是那個靦腆的柔弱少年,席天賜。
“天賜你怎么這么說話?你把趙寒怎么了?”姜無懼道。
嘿嘿嘿……
席天賜忽然陰柔地笑了起來,細眼瞇成了一條線:
“小生我向來都是如此說話的,難道你們不知道?
至于這個什么趙寒嘛。
如此不老實的一個人,不讓他稍靜靜,可還成?”
洛羽兒明白了什么,柳眉一豎:
“天賜,我不管你怎么了,你先放了趙寒,馬上!”
“嘿嘿,放他?
你們啊,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席天賜手指輕柔一揮。
呼!
陰風撲面而來,洛羽兒和姜無懼被吹得連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
席天賜手捏蘭花指,笑看著洛羽兒,夜色下,模樣極為怪誕:
“哎,你個洛羽兒。
你有這么個千嬌百媚的女兒身,也不懂得好好珍惜。
要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對你這個身子,欲棄千金而求不得呢……”
“喂天賜,”姜無懼道,“你被妖物纏身了是怎么著?
這說話做派,怎么跟那男扮女裝、唱戲的一樣?”
席天賜一笑:
“喲,你個大肚子小兒,看你那平日不學無術的樣子,倒還是些眼力嘛。
不錯。
小生我正是那梨園教坊里,一名曲樂伶者是也。
還有,我也不叫什么‘天賜’。
我名‘無相’,無色無相的‘無相’,你們啊,可別記錯了。
‘你且看那,花悲葉老秋風盡,傷心客,離恨天……’”
席天賜扭著腰身踱小步,自顧自地唱了起來,非常的自我陶醉。
夜色下,他那把陰柔的嗓子,在空蕩蕩的院落廢墟里回蕩著,讓人聽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