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洛羽兒問。
趙寒道:“其一,宗大人是長安派來的欽差,又不是這本地人,和這秦州里外的人無仇無怨的。
為什么無緣無故,會有人派了化外妖士,在半路截殺他?”
洛羽兒點頭:“這是獨孤泰得知了消息,知道宗大人是要來查人頭鬼案的欽差,他想事先殺人滅口。”
“很好。那秦安谷里,獨孤泰又為什么要派禿頭人,去殺那些法師?
別忘了,這些法師可是他自己下令招募的。”
“這也是他的詭計。“
洛羽兒想了想,道:
”他表面上招募法師,是為了破案,但暗地里,卻派人把法師們都殺了。這樣一來,誰還敢再來應募法師,來管這樁人頭鬼案的事?
這就跟昨晚,他派那妖怪來殺人一樣,他是要,斬草除根。”
“可以嘛姑娘。”
“……那這么說,那個陣主、咱們找了那么久的‘惡鬼’,就是獨孤泰了?”
一陣安靜。
趙寒道,“按目前的線索推斷,確實如此,只不過……”
他的腦海里,又閃出了今天刑場上,獨孤泰說的那幾句奇怪的話。
這個人頭沒人要,我要了……
獨孤某,今日要砍此人的頭……
此人的人頭,我今日是要定了……
人頭,人頭,人頭。
獨孤泰的那張臉,那個到處尋找著什么的眼神。
如果說,今天他拖延時間,是為了等我們到場。
那當時我們都到了,他還找什么呢?
而且,就在他下令斬首的那個瞬間,那種尋找的目光,變得更加熱烈了。
他究竟在找什么?
他今天在等的,真的是我們這些人嗎?
不。
這個獨孤泰,肯定還有別的問題,他的這個“惡鬼”身份,絕沒有那么簡單。
“可有一點……“
洛羽兒的話,打斷了趙寒的思緒:
”趙寒你說過,那‘尸鬼噬神獄’是個很厲害的鬼陣,陣主必須是個法力高強的人,否則不可能布得出來。
你不是會感應的嗎,那獨孤泰會法術嗎?”
趙寒搖搖頭:
“感應不到。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
也許是他的修為很高,隱藏得很深。”
洛羽兒若有所思:“獨孤泰就只是個普通的縣官而已。如果說他就是‘惡鬼’,那他扮鬼吃人頭,做這么多的事,又是為了什么呢?”
“他絕不是個普通的縣官。”
趙寒道,“此事,一定和十六年前、那些西秦將官假死的事,有重大的關連。”
“什么關連?你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是嗎?“洛羽兒問。
趙寒的眼前,惡鬼的黑影,還有那個小小的幽光東西,又再浮現(xiàn)。
“不管怎么樣,“他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洛伯父治好。
地界和助法的寶物都有了,我馬上給你爹爹施回魂術,先幫他恢復成正常人再說。”
洛羽兒欣慰點頭。
“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去一個地方。”
趙寒從腰間的布袋里,拿出了那條有些生銹的銅鑰匙。
這就是裴劭留給他的,那條鑰匙。
他把鑰匙上的木牌翻了過來,看著上面寫著的,那個地界的名字:
“裴大人在臨終之際,還不忘把這東西留給了我。羽兒,我想那個地方,很可能會有我們想要的答案。”
洛羽兒點點頭:
“我跟你一起去。”
……
……
上邽城內,一間密室里,燭火搖曳,到處都是腐朽的木梁。
獨孤泰和孟涼坐在長桌的兩邊,臉上半明半暗的。
“今天孟某先走一步,沒能把事做成,獨孤大人見諒。”孟涼道。
“孟兄當獨孤某是什么人?”獨孤泰道,“不知進退的后生么?”
“哈哈哈……”
孟涼道:“和明白人一起做事就是痛快,那接下來怎么辦?”
“做該做之事。”獨孤泰道。
“那是當然,什么時候?”
“依孟兄看呢?”
“依我看啊,”孟涼摸摸胡茬,“馬上開始。”
“為什么?”
“因為遲了,會有大麻煩。”
獨孤泰看著孟涼。
昨天,在縣衙門外、斷頭臺前的一幕幕,如在眼前。
跡象已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西邊可有消息?”獨孤泰問。
“怎么,獨孤兄信不過我?”孟涼道。
獨孤泰面無表情:“孟兄乃統(tǒng)兵之人,不知您可否聽過,‘夫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這句話?”
“這孔老夫子的訓話,誰敢不聽啊?”
孟涼一笑:“可我記得,他老人家好像也說過另一句,‘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
兩人對視,淡淡一笑。
孟涼掏出小酒袋喝了口,道:
“西邊來信了,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就等你我的信兒了。”
“很好。”獨孤泰道。
“獨孤兄您那邊呢?”
“一樣。”
“那就萬事俱備了,“孟涼道,“西邊說了,只要獨孤兄您信守承諾,咱們一起把該做的事做成了。那到時獨孤兄所說的事,全部照辦。”
“全部?”獨孤泰道。
“全部。哦當然了,有些連西邊都不知道的事,那就得看,你我兄弟自己的本事咯。”
孟涼說著這些話,笑得有點奇奇怪怪的。
沉默。
“朝廷派欽差來查案的事,孟兄怎么看?”獨孤泰道。
孟涼道:“來勢洶洶。看來這次長安那邊,是真的盯上這里了,還派了這么個人過來。
不過,他也就是拿著張黃紙,沒兵沒卒,翻不起什么大風浪。
至于,那些個柳塵山莊的人嘛……”
他說的是那些商販漢子,和那一把把危險的彎刀。
“都是些學武的,不難對付。倒是那個讀黃紙的駝背老東西,看起來像個邪門貨。
獨孤兄您看呢?”
獨孤泰道:“我看,這里頭最難對付的,還不是那個老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