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肖晨光現在應該已經死了幾千幾百回了,舒汶也已經死了幾千幾百回了,因為金閔剛剛那句話音量太大,連店里那么大聲的音響都蓋不住,附近幾桌的人全部停下筷子看過來。舒汶覺得自己被無數道目光同時聚焦,像一道道閃光劈過來。
金閔說著就站起來準備買單,立刻回學校去找肖晨光算賬去。
“你先坐下來,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夸張。”
“你剛說那什么——那——都那個你了,還不夸張,你還要怎樣算夸張啊!他這樣我可以告他猥褻的!”
“噓噓——”眼看金閔就越說越大聲,舒汶趕緊做出小點聲的動作,生怕旁邊的人又頭投來異樣的眼光。
“真的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而且我沒有受到任何損失啊,馬里不是及時出現了嘛,他也退臺了,算是受到懲罰了。你就不用再為我伸張正義了啊。”
“退臺算哪門子的懲罰啊,要讓他退學還差不多,不!這種人就應該告他,讓法律來懲罰他,現在在學校里就敢這樣,以后社會上指不定得做出什么為非作歹的事情來呢。哎呀呀,氣死我啦!我怎么不在呢,我要在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居然是這種衣冠禽獸,簡直就是披著羊皮的狼,那你們臺里的老師知道這事嗎?不不不,讓學校的老師知道了,你的清白就毀了,可是你能讓你白被欺負啊!哎呀呀,氣死我啦!不行我非得把他臭罵一頓,不對,暴揍一頓才能解氣。”
“你等著,今天回去我就找人去,找我哥兒們,我們晚上就把他綁了到到小樹林去打一頓,得讓他知道點厲害,嘗到點痛苦,不然太便宜他了。”
“然后我再給他們系里寫舉報信,就說他非禮我,實名舉報,我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讓他們系里把他開除。然后,然后再……”
金閔恨的牙癢癢,只恨自己沒有多出一張嘴能兩張嘴同時罵人,好解心頭之氣。
舒汶給金閔把飲料倒滿,說:“好啦好啦,再然后你是不是就得給人才市場寫封舉報信,讓他以后找不著工作,身敗名裂,窮困潦倒,孤獨終老啊。”
“對對對,讓他走投無路,誰叫他天堂有路不好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哈哈哈,怎么越說越離譜了。幸虧你不在,不然你把他的皮扒了,我怎么跟你媽交代。”
“哎呀,我這不是——”金閔一口氣把飲料喝了,瞪著舒汶。
“好了,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但是我這個當事人現在決定不追究了,你呢作為我的代理律師,就不要再上訴了吧。”舒汶說著把鍋里煮好的丸子撈到金閔碗里,說道:“我還真慶幸你當時不在學校里……”
“誒,我說你——”金閔剛把丸子放到嘴邊準備咬一口,聽到舒汶這么說,一下把整個丸子吃到嘴里,燙的直吸氣。
“沒事吧沒事吧,燙到沒,先喝點飲料。我的意思是,我當然知道你會為了我做這些事情,可以正是因為我知道你會這樣做,我才慶幸你不在啊,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才是會真的恨死了那個人。因為我真的沒事啊,可你卻為了那種不值得的人,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我當然不想看到你這樣啊。”
“嗚嗚嗚……還是你對我最好。”說著金閔給舒汶飛了一個大大的吻。“但是我還是很生氣!”
“別氣了,給你說件開心的事。”
“什么事?”
“臺里想讓我做下一任編輯負責人。”
“那不就是相當于接替那個混蛋的位置,可以啊,這個很解氣。”
“可是我還沒想好答不答應。”
“答應啊,為什么不答應。”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那么多的節目,而且我覺得我現在的能力也還不足夠做這個工作。”
“你啊就是太謙虛了,你不行誰行,我覺得你們老師眼光不錯,算她這次沒看走眼。”
“可是,我怕……”
“我明白你的擔憂,之前的那些事你們臺里估計有些嘴巴長的人已經在背后說三道四了,現在肖晨光突然之間退臺了,你接替了他的位置,確實很難不難讓人臆想出來一些狗血的情節。但是人活在這世上,如果事事都在意別人的看法,怎么能行,別人又不了解你,讓一群不了解的人來定義你,還要把他們的解讀拿來束縛你自己,豈不是太傻了。你呀,有時候就是想太多,有些時候把耳朵閉一邊,這樣世界就清凈很多啦。”
“我倒是想閉,就你這八倍高音喇叭的音量,我就算全塞住都能被你震醒。”
“而且就算你不做這個編輯負責人,你以為那些人就不會像個小喇叭在你耳邊嗡嗡嗡嗎?與其和他們平起平坐的誹謗,還不如當他們的領導,到時候忌憚你的身份,沒準就不叨叨了呢。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被你這樣一說,看來這編輯負責人我是非做不可啦。”
“非做不可,必須做,做出個樣子給他們看看,你比那什么破光能力強不知道幾百倍。”
就這樣說說笑笑吃完火鍋,已經晚上八點多,回到學校快十點了,舒汶把金閔送回宿舍,兩人有聊了一會,舒汶就回自己宿舍了。
金閔今天的話其實舒汶早已經想明白了,但是舒汶不認為她可以做到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她還沒有那么強大的內心。也許,她確實想的太多了,臺里的人可能并不會對這件事有太多的評論,就算有可能過一陣大家也就忘了,因為畢那一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肖晨光退臺在外人看來完全是出于個人原因,舒汶只要努力做好她的編輯負責人,讓大家看到她的能力就可以了。
可是,這些都是后話,如果她接受了這份工作,那么如果度過最難熬的那一段時間,在林老師宣布了這個決定后,所有人對她投來的各種目光,以及短期內大家會對她做出的評價,這些足以令舒汶望而卻步。她寧愿躲在自己的小殼子里,寧愿永遠都不要去踐行她有多大能力這件事,也不愿去面對這些。
可是,如果不只為了她自己,是為了他,為了需要她的他。
舒汶想,或許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