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侯李執是自己給自己說的親，他從接下明遠侯的位置之后就是一副游手好閑的模樣。
所以京都的閨秀都不怎么愿意嫁入侯府。
雖然侯府那個只娶一妻不納妾的祖訓很讓閨秀們心動，奈何李執就是個十足的紈绔。
沒有傳承到明遠侯的剛正之風不說，反而喜歡流連青樓楚館。
就算婚后不納妾，可是他可以逛窯子啊。
京都的這些閨秀想著那還不如納妾呢，起碼干凈不惡心。
就這樣李執的婚事一拖再拖，直到二十有三都還沒娶親。
直到他見到晉元侯的女兒孟之如，驚為天人，在京都的茶樓放了狠話，一定要娶到晉元侯的掌珠為妻，只要娶到孟之如，他從今往后不會再去青樓楚館。
在京都的繁華之地，立下了這樣的誓言之后，李執“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背著荊條去晉元侯府求親。
聽到這里春微張大了口，我滴個乖乖，李執真是個狠人。
“晉元侯是怎么同意這門婚事的？”
“李執將孟之如搞定了呀。”
“這么簡單？”
“那還要怎樣，孟之如都同意嫁了，晉元侯又十分疼愛女兒，不答應婚事女兒就要私奔，他可丟不下女兒跟人私奔這個臉。”
“沒想到孟之如看起來嬌嬌滴滴的，竟然也這么狠。”
“哼，他們夫妻都是面上看起來和善，孟之如在晉元侯府能順利長大，也不是個善茬。”
“不是說她是晉元侯的掌珠嗎，肯定千嬌萬寵。”
“晉元侯府，富有，兒子多，只有她一個閨女，千嬌是真，萬寵就未必了。他爹的妾多，生的庶子也多，私下里都忙著分晉元侯府的家產呢。”
“你怎地這樣清楚，你當初看上她了特意打聽過？”
沈天赟一臉黑線。
“娘子你不算算時間，我幾時到的京都你幾時救下的我。”
春微一想就有點尷尬，剛剛想岔了，于是摸了摸鼻子，示意沈天赟繼續。
“娘子你怎么能這樣看我，我這顆心都碎了。”沈天赟捧著心，一副難過的樣子。
春微只得湊過去親了親他，“呀，我只是奇怪你怎么連這種事都這樣清楚。”
能不清楚嗎，這些事前生他都聽過好幾個版本。
“娘子，這都是我聽別人說的啊，你也知道翰林院都是些什么人才，熱衷討論各種傳聞軼事。”
“看來你們上值一點都不忙呀，還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兩個人說著說著，最后不知道是誰先將話題說到了剛被處決的師家。
春微想著多了解一下沈天赟，于是問了一下他從前在師嵐手下討生活的日子。
“沈天赟你能說說你的從前嗎，我也想知道你從前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娘子想聽哪些。”
“你從前在集縣，師家人對你并不好是嗎？”
“嗯，我兒時勉強能吃飽穿暖。”
“你嫡母，我聽我爹爹說是個極瘋狂的人，你有沒有受到她的迫害？”
“兒時被打罵是家常便飯，師嵐確實是個狠人。”
“那你就沒懷疑過？”
“那時候還小，不明白為何母親能對親兒下那么狠的手。我只以為她失去了父親心中苦悶。”
“師家人也由著她嗎？”
“剛開始是的，后來我展露了讀書的天分，師宰輔就沒再讓她見我了，而是親自教我，他想要我考上狀元，回到京都再續師家榮光。”
“那你是怎么知道師家與你并無血緣關系的。”
“我到京都之后遇見了父親的一個故舊，聽他說的。”
沈天赟對于在師嵐手中討生活的日子明顯不想多提的樣子，春微沒有再問下去，估計那些于他都是很痛苦的回憶。
兒時的沈天赟怕是在師嵐手中吃盡了苦頭。
春微很心疼，按照爹爹的說法，師嵐絕對是個精神病，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易怒且手段殘忍。
全天下靠近沈方恪的女人她都會想盡辦法除掉，這樣的控制欲太讓人窒息了。
沈方恪會不斷的納妾養外室，也應該是不想與師嵐生下子嗣吧。
“師宰輔一生，算是全毀在了女兒的身上吧。”
“他可不冤枉。雖然卷宗里好幾件事確實是師嵐所做，但是大部分的銀錢貪墨可都是他為官時吞下的。”
“還有縱子行兇，欺壓良民，逼良為娼，強娶良家子可都是他的那幾個好兒子做下的，證據確鑿。”
“他從一個清貧寒門子弟，登上宰輔的位置，生的兒子卻沒一個靠著努力走上仕途，也算可悲。”
他為官時的政績其實還可以，春微指的是任宰輔之前的那幾十年。
之后的可能是被權利沖昏了頭，做下的事，一件比一件不堪。
春微不知道但是沈天赟知道，師宰輔做下的很多事，是替先帝背了鍋。
要不然師嵐勾結黑市狂徒公然想要將朝廷大臣的妻女賣掉，怎么可能才判個幽禁。
天赟將這其中齷鹺說了之后，春微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和爹爹都不明白為何先帝明明同意了徹查，最后卻因為證據不足不了了之，原來被師宰輔將把柄抓在了手中。
沉默了幾息，春微將手中的繡繃子放下，將自己知道的事說了。
“我聽爹爹說，你生母應該還在人世，你想過去找她嗎？”
“不了，我貿然出現會打擾她現在的生活。而且她應該是并不歡喜我的存在。”
“為何，師嵐不是你生母所以能那樣對你，她總該是了，她怎么會不疼你。”
“當初我父親算是強將她贖了身養在外面只為了生個孩子，她原本與她的情郎約定好了，攢夠了錢就來給她贖身的。”
“原來是這樣。”
這意思，他竟然知道他生母的去處也知道沈方恪和他生母的很多事，而他的生母嫁了人有了家可能還有了其他的子女。
他于他的母親來說，不是個值得掛念的人。
要不然不可能這么多年都沒有找過他，而且在沈方恪出事后還把沈天赟送去了師家。
“都過去了，你別難過，以后會好的。”
春微發覺此刻自己的言語如此蒼白，除了一句安慰也說不出什么了。
“娘子知道這些事，會不會嫌棄我，我并沒有一個光彩的出身，按照身份，我其實配不上你。”
“你別想太多。對我而言人最重要，身世和出身你并不能選擇。”
“聽到娘子這樣說，我真的很歡喜，娘子是最好的娘子。”
沈天赟知道春微心善，也知道她似乎與岳父一樣沒有門第之見。所以成婚后才沒擔憂過這個問題。
現在更是親口聽到她這樣說，心中不由得生了更多喜悅。
“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這些就都放下。”
“我知道，以后我有娘子，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兒，我一定會做個好父親，娘子也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娘親，我們會很好的生活。”
怎么就說到這了，春微哭笑不得，只得繼續繡手上的荷包，意圖轉移注意力。
“娘子以后一定要多疼你夫君才行，天赟這一生就只有娘子一個人了，會關心我，與我患難與共，與我生兒育女的娘子。”
“好。”
聽到他這樣低落，春微覺得應了他也無妨，他們會有以后。
她從前沒曾想過的以后。
沈天赟靜靜看著春微手下翻飛，在布上游走，沒一會就看到了大致的輪廓。
看著娘子手上的荷包，精致秀氣，栩栩如生，繡工足以比得上沄囍樓的繡娘，就算已經經歷過一世，娘子的許多事仍然讓沈天赟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