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Lisa看著戚淺淺發給她的10多個重要作品的設計方案，一臉震驚。

　　“其他作品的還沒弄，但不會比這些復雜。你先看看吧，應該也能估計出大致預算了，然后再看看夏氏那邊什么態度吧。”戚淺淺一口氣說完，就癱坐到一旁的沙發中，末了，還伸了懶腰。

　　事實上，對這事Lisa壓根沒抱期望，她盤算著就算沒有戚淺淺的方案，自己也有能力估算出來，并保證誤差在10%以內。而她會那么說，不過是想戲弄下戚淺淺，她都想好了，等戚淺淺到時因為完不成心虛找她，還能趁機給她整個約束條約，美滋滋。

　　可現在，Lisa的如意算盤竟然落空了，她看了眼一旁坐姿懶散的戚淺淺，相當心塞，“你怎么完成的？沒吃沒喝沒睡嗎？”

　　戚淺淺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搖了搖腦袋，“還是睡了幾個小時的，”她又頓了頓，補充道：“不過，肖揚幫了我不少。”

　　那天在肖揚送她回家之后，她就把重要作品的清單發給了他。戚淺淺并不指望肖揚能有多迅速，但事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當天晚上她就收到了他發過來的資料。從文字到圖片，不但對每個作品都做了詳細闡述，還提供了當時藝術家的生活和社會大背景的介紹。

　　戚淺淺相當滿意，這些材料非常符合甚至還超過了她的預期，但她沒時間耽擱，給肖揚很簡單的回復了一條，【收到了，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謝謝。】就埋頭苦干了。

　　而肖揚也只是回復了一個笑臉，沒再繼續打擾她。

　　除了Lisa和老師以外，竟然又出現了這么個人，與他相處，不但不費力，還挺舒服。想到這，戚淺淺覺得自己那天的感謝有些簡單了，便從手袋中取出手機，手指快速打字，【肖揚，我忙完了，這次多虧了你，我想表示下感謝，你什么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一旁的Lisa在聽到戚淺淺說，肖揚幫了她忙后，更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看著戚淺淺的一系列表情變化，到最后不經意間勾起的嘴角，覺得應該改變一下自己這如空氣一般的存在感了，“戚淺淺，你和那個肖揚怎么回事？”

　　“他幫我找了這些作品的資料。”戚淺淺答非所問，轉了轉眼珠子，琢磨著如何轉個話題。

　　但Lisa并不打算放過她，一副刨根問底的樣子，“他怎么知道你要這些？他為什么要幫你？”

　　戚淺淺嘿嘿地笑，正欲開溜，手機卻振動了一下，習慣性的就拿起來看，可還沒來得及細看，Lisa就湊了過來。

　　【好，我下周四有空，不過，那天下午有鋼琴大師一色琉璃的音樂會，你能陪我去聽嗎？】

　　Lisa半側過頭，看了戚淺淺一眼，“他這是？”

　　戚淺淺一本正經地回道：“我要請他吃飯。”

　　Lisa啼笑皆非，意味深長的重復了一下這個事實，“你請他吃飯，他挑了個有音樂會的日子？”

　　“嗯？有問題嗎？”

　　Lisa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盯了戚淺淺好一會，最后嘆了口氣，“沒事。”

　　呵呵，到底是誰約誰？真不知該夸這個肖揚有品位還是出手闊綽，一色琉璃的票，早就在半年前就已經一票難求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搞來的票，總不至于是未卜先知提前買好的吧。

　　等等，半年前就被搶空的票？

　　Lisa皺了皺眉，肖揚好像就是半年前才開始和“醉時光”合作的，那時，他還不認識戚淺淺吧？

　　突然，她腦袋里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

　　【秦總，得看失憶的程度。如果只是暫時性的或部分失憶，那性格喜好改變的可能性比較低。如果是較為嚴重的失憶，那在失憶后，給他提供完全不同的生活環境，倒是有改變的可能。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他做一些檢查，這樣結果會比較準確。】

　　秦夕看著收到的信息，迅速回到，【不用】。

　　片刻后，他撥通了秘書的座機，“進來一下。”

　　“秦總。”進來的女人，一身職業裝一絲不茍，她低眉順目地站在桌前等著他的安排。

　　“顧涵，幫我去查一下，國內各大醫院以及一些私人診所，戚淺淺的就醫記錄，越快越好。”

　　“好的，秦總。另外，Lisa聯系我了，問我們對這次特展的預算。”說到此處，發現秦夕投來了一個疑問的眼神，她便繼續用不緊不慢的語速匯報道，“起因好像是戚淺淺女士，在初始預案中，計劃使用大量的全系投影，所以她提前來詢問下預算是否有增加的可能。”

　　“她們要多少，你都接受。”

　　“明白了。”

　　***

　　第二日，戚淺淺就從Lisa那得知，夏氏此次特展預算充足，才放下心來。

　　她看了看時間，琢磨著雖然此次場景并不是重點，但室內布置的方案，比如作品的擺放位置，擺放順序，還是需要實地考察才行。她便和Lisa打了個招呼，前往這次的展覽廳“無極場”。

　　這也是夏氏旗下的資產，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整個展廳除卻常規中性的“白盒子”空間，還有許多由巨大的異性柱體構成的極具個性、極富視覺沖擊力的異性體空間，即無極場。這些無極場就像是宇宙中可以實現瞬間時空跳躍的蟲洞，它們延展、扭曲、異變，仿佛蘊藏了巨大的能量。

　　戚淺淺置身其中，覺得很是滿意，這樣的特殊場域，只要安排得當，把作品和空間整合為一體，是很容易塑造出文藝復興時期的時代特色，從而形成一個極具魅力的體驗場域。

　　一邊想著，一邊拾級而上，很快就到了一個小平臺，戚淺淺不由停下了腳步。

　　這個平臺，有10米高，卻很狹窄。從地面到墻面都是灰色，三面墻體凹凸不平，每面墻體上都嵌著不規則圓形的玻璃窗，數十根錯落不一的黑色線條將窗戶切割成了很多隨機的形狀。陽光只能透過正前方的窗斜斜的照進來，打亮了平臺的一角，亦與其他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光影對比。窗戶也設置的很高，站遠一些抬起頭仰視，才能依稀看見外面矗立的高樓，層層疊疊，在黑色線條的切割下，呈現出無與倫比的藝術氣息。

　　正是周中，上班族都在忙碌地工作，這個平臺上，竟只有戚淺淺一個人。她靜靜地站著，體會著這空間帶來的適可而止的壓抑感。時間像是靜止了，城市的喧囂遠去，讓她覺得自己在這空間里仿佛無比渺小，又仿佛無比高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的腳步聲，喚回了她飄忽的思緒。她下意識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是一個男人，身形高瘦，有些單薄，因為光線的原因，她看不清他的臉。

　　“真巧，戚淺淺。”他的聲音有些冷，像是冬季的風。

　　戚淺淺只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只好等對方慢慢走近，看清了才回到：“是挺巧的。”她想了想，又問到，“秦經理，你今天也為特展而來嗎？”

　　他靜靜地打量著戚淺淺，點了點頭并不說話。

　　戚淺淺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抬腳就要溜，“那你先忙，我去別處看看。”

　　“一起吧。”秦夕依舊惜字如金，卻跟著她一起邁開了步子。

　　我靠！

　　戚淺淺很心煩，旁邊這個人不說話，卻如影隨形地跟著她，這氣氛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她好幾次張了張口，想找個話題，卻在看見他冷漠的眉眼時，乖乖放棄。

　　媽的，沒工作嗎，閑的慌嗎？為什么非要跟著她！戚淺淺在心中暗暗誹謗，也沒心思想她的室內布置了，真是出師不利。

　　就在她準備離開，改天再來一次的時候，秦夕開口了，聲音依舊冷冷的，“戚淺淺，你好像很不自在。”

　　猝不及防被人戳中心事，戚淺淺很尷尬，她勉強笑了笑，打著哈哈，“啊，沒有啊。”

　　秦夕卻不理會她的掩飾，盯著她，“因為我嗎？”

　　戚淺淺：……

　　他不依不饒的繼續問道，“你討厭我？”

　　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戚淺淺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換作平時，大概早就裝不認識跑路了。可眼下，他們之間還需要合作一段時間，鬧僵了之后更難處理，她只好耐著性子，斟酌著字句，慢慢說：“秦經理，我和你只見過一次面，作為合作伙伴，我沒理由討厭你，當然也沒理由喜歡你。”

　　秦夕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他的眼神有些飄渺，像是要透過她尋找什么東西一樣。

　　戚淺淺嘆了口氣，覺得不是很妥當，但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秦經理，我的所有反應，都是因為陌生。對我而言，你其實就是個陌生人。”說完，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想今天我也完不成預期的工作了，那么我先回去了，再見。”

　　接著，她轉過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沒有一絲猶豫。

　　陌生人嗎？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苦澀，這倒是很像你的選擇啊，戚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