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香退了幾步，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

　　“他把你關在這里，倒是頗費了心思，”貴妃淺笑流盼，“你是打算安穩走出去，還是我把你請出去。”

　　長香也笑起來，手指一撮，青色的火苗就冒出來，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地牢。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長香冷眸一閉，手上的火苗便泛起沖天般的光芒，閃耀如白晝。貴妃眼睛刺痛不已，大叫起來，長香暗笑著五指一抓，光芒變成點點勾勒的寒光，她墊步向前奔去，轉身一翻就朝貴妃的天靈蓋抓去。

　　長香剛剛碰到貴妃的發飾，一團火焰就撲面而來，她反應迅速，翻身一躲，落在后邊的地上。她抬頭一看，只見原先她站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廢墟的坑洞。

　　貴妃尖叫一聲，驚得花容失色，扯住洛辰的長袍連忙躲在他的身后，惡狠狠探出一張皺緊的秀臉。

　　貴妃抬眼看向洛辰，推了他手里的火焰弓一下，說道：“還等什么？你還不殺了她？”

　　“我...”洛辰猶豫地看了長香一眼，安撫母妃，“警示她一下就行了，我們不能讓她死了。”

　　“她現在再怎么說也是巫族二公主，不可隨意殺戮。”

　　長香心里徹底涼了半截，如同萬箭穿心一樣，笑著舉起雙手，拼命吼道：“你為了這張臉，所以才要放過我嗎！”

　　“好，”她笑著，手里的光芒越來越盛，靈力已經難以承載，竟緩緩像水一般流淌下來，把腳下的石頭都融化了，“好，你要放過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今日你既然要我的性命，來日我必抄你滿門。”

　　長香收起笑意，看著洛辰在沉默著舉起火焰弓，那紅光灼灼發燙，無比耀眼地向著她的心口方向。

　　她第一次見到洛辰拉弓射人的時候，就沉醉在他眼里的冷漠和殺意快感中，只覺得他是個和自己一樣無畏果斷的人。

　　她那時歡喜了許久，就像碰到知音了似得，還以為天下人都是愛好和平，全是一般的無聊木頭。

　　而如今，她清楚地看著他的眼睛，卻不知道這份殺意的神態，沖著她自身來的時候，是應當歡喜還是難過呢。

　　我們既然說了要一刀兩斷，那就斷了吧。往日種種，也就散去了，倘若我心里不舍，百年后在忘川河畔等你一世就好了。

　　但這一次，我不能死。我的身上肩負江山社稷，你要和我為敵，那只有死路一條了。

　　長香狠下心，舉起手要揮出靈力，終究還是放下了。

　　“快啊！”貴妃叫道，急切地推著洛辰，拉開他緊緊握住弦的右手。

　　洛辰一言不發，垂下臉閉著眼，立刻一把推開母妃，像長香苦苦一笑。

　　那沖天的火光直撲前來，長香不可思議地看著洛辰扭曲的臉，在那火光里模糊了他俊秀的眉眼，她再也看不清楚。

　　又也許是她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長香大叫一聲，哭著揮出全部靈力，朝著洛辰的火箭盡數射出。

　　一聲巨響之后，長香猛地被震落在地上，腦袋撞到了墻上，她想要站起來看看洛辰，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軟綿綿地失了力氣。

　　她心里念動巫術，治好了骨折處后，一深一淺地順著墻走到洛辰身邊。

　　那里煙塵彌漫，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覺得聞到些許像是焦了的氣味。貴妃的臉血肉模糊，昏倒在一旁。

　　“洛辰？”長香慌了，不該這樣！

　　她雖然那一擊使了全力，但他那一箭也不可小覷，相撞后不可能生出這樣的場面。力道相抵，理應他們兩個輕傷才對。

　　洛辰像是嗆了一聲，暗暗喚道：“銀針？你沒事吧。”

　　長香這才看到洛辰已經躺在十米開外，耷拉著腦袋趴在地上，臉色慘白無比，渾身浴血地對她笑笑。

　　“你怎么傷成這樣？”長香難以置信，手里的巫術都不知道該放在他身上哪一處，他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皮膚，“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沒有做。”

　　“什么？”

　　“那一箭只是虛張聲勢罷了，里面一點靈力都沒有，”洛辰閉上眼，喃喃說，“傷你，還不如去死。”

　　“你為什么這么傻？”長香連忙擦去淚水，使勁把巫術力量摁在他空蕩蕩的胸膛，“你別閉眼，和我說說話。你放心，我的巫術也是最厲害了，就算你被我炸的失去骨血，我也可以給你造出一副新的軀體來。”

　　“那很好，”洛辰勉強抬起眼睛，像是笑了，抬起手指，想要去夠她的衣角，“我對不起你。”

　　“我不該娶長白，可我沒有辦法，我必須拿到皇位，我要長白的那張臉完成大業。”

　　“我知道我壞極了，但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害你。看你換了這張臉的樣子，你總是笑嘻嘻的神態，我也開心極了，覺得不完成大業也可以。”

　　“可我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你，害得你為我心傷，為我哭泣，為我生氣。好在現在我就死了，在天上我就有時間守護你了。”

　　“你不要掛念我，”洛辰又閉上眼睛，“你走——”

　　“不要說了！”

　　長香大叫起來，淚水猛地流下，捂住他的嘴，卻是黏糊糊的鮮血，“如果這就是孽緣！”她扯下外套，瘋狂地用手去觸碰自己的胸膛。

　　“那我就再來一次。”

　　下一刻，她就站在無盡的星空中，款款落在一片看不見的臺子上。

　　長香周身的衣服都消失不見，胸口的星盤隨著她的呼吸一明一滅。她急忙揮手捏來星群，細細尋找洛辰的星云。

　　她終于找到一片極為黯淡的星云，深吸一口，把這片沉默無光的星星拉進懷里。

　　長香漸漸飛了起來，漂浮的長發也散發出談談的光暈。待她睜眼時，瞳仁是從未有過的青白色。

　　“時間倒流。”她喃喃道。

　　白光炸裂，長香一片眩暈，眼前是無盡的空白。等她晃過神來的時候，那個曼妙的身姿正站在她身前。

　　“你是打算安穩走出去，還是我把你請出去。”貴妃淺笑依然。

　　長香正要開口，鮮血就從口中噴涌而出。她毫不在意地拭去鮮血，看著上面拖著步子下來的洛辰。

　　她回笑說道：“不必麻煩，我們上去詳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