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方忍住背后的涼意，伸手接過畫像，打量起來，只覺上面的線條距離上次又有些不同了，此刻的線條變得更加的細膩，而且看上去，似乎已經是成品。

　　只不過那雙猩紅的眸子仿佛永遠是帶著冰冷，以及不加掩飾的兇厲。

　　“怎么會這樣？”賈大方微微皺眉。

　　上次看到時，畫像明顯不是這樣。

　　“老院長說，陸三死前，他半夜還聽到異動，不過當時沒有在意，直到張嬸進來送飯，才發現陸三早就磕破腦袋，磕死在墻壁上了，尸體都已經冰冷。”蘇小云神色黯然。

　　她過來時，尸體早就被拉走了，所以也沒有真正見到陸三的尸體慘狀，否則，她只怕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一旁張小霞的興致似乎并不高，整個人都像是失了魂，就連賈大方進來她都沒有察覺。

　　“張嬸怎么了？”賈大方問道。

　　“應該是陸三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我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這樣了。”見賈大方問，蘇小云連忙說道。

　　“陸三進孤兒院時，只有8歲，一直都是張媽在照顧，我能感覺到她對陸三的感情要比對其他孩子的感情好，現在陸三死了，張媽或許一時想不開吧！”這時，老院長云中鶴也發出開口說道。

　　一想到張小霞起初為陸三辯解的畫面，賈大方倒是能夠想得通。

　　張小霞或許對陸三有一種特別的感情，不然也不會對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樣。

　　“可陸三為什么要自殺？”他問出關鍵。

　　“大概是因為害怕。”云中鶴皺了皺眉。

　　“他在害怕什么？”

　　“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很離奇嗎？”

　　“你是說這布偶的畫像？”

　　“嗯，我覺得這一切或許跟小米有關。”云中鶴淡淡掃了一眼賈大方手中的畫像。

　　“老院長，你也認為是小米的鬼魂回來復仇了嗎？”賈大方放下畫像，有些不解的看向對方。

　　陸三生前也這樣說過，當時賈大方只是認為他在推脫自己的罪責。

　　如今老院長竟然也這么認為。

　　“實際上張小勇的死我就有這個猜測，直到看到這張畫像，這個猜測就更加強烈了，這畫像是小米生前所畫，整個孤兒院的人都知道，只不過一直還沒來得及完成，直到陸三死后，畫像變了……要是陸三所為，那他就沒這個必要多此一舉。”老院長這樣解釋道。

　　“老院長，這世上哪來的鬼魂這種東西？”賈大方苦笑著搖頭。

　　不是他強辯，而是科學都無法解釋的東西，只能是抽象的，或者說是虛幻的，不存在的。

　　“起初我也不相信，可你回頭想想整個過程，小勇明明自殺，小曼那丫頭卻說是陸三將他推下去，以致于讓我們大家都認為是陸三所為，可他只是一個12歲的孩子，就算他的力氣很大，大到能將張小勇從床上帶起來，然后推下窗戶，可他能抹去作案的線索嗎？即便是我們這些成年人也很難做到吧？”

　　云中鶴的話值得深思。

　　賈大方此刻選擇沉默，沒有作聲，而是細細思量這話。

　　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年齡。

　　一個12歲的孩子就算有心機，可也無法真正做到殺人后還能抹去自己作案的線索，讓警察和他們都無法找出破綻。

　　這本身就需要很強的反偵察能力。

　　一個12歲的孩子，即使再聰明再有心機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結合老院長的話，似乎這一切都是王小米的“鬼魂”所為。

　　也只有鬼魂作案才不會有線索留下來。

　　再結合陸三生前的反應，一切也都說的過去。

　　只不過在這個世上，真的有鬼魂這種超出自然法則的東西存在嗎？

　　賈大方突然覺得自己也被帶偏了，心中竟然也升起這個念頭。

　　他很鄙視自己。

　　他需要靜一靜。

　　雖說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王小米的“鬼魂”，可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而且，他也有太多的疑問，似乎沒人能夠解答。

　　為了靜一靜，他走出了雜物室，不知不覺來到了孩子們休息的房間。

　　角落里，顧小曼那單薄的身影依舊卷縮在被子里，手里緊緊捧著布偶發呆。

　　賈大方正要開口，身后卻不時的傳來蘇小云那柔軟細膩的聲線：“自從小米死后，小曼就一直這樣，甚至比以前還要沉默，不吃不喝，我剛才還給老院長說起，要不要帶她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說著的同時，也是有些擔憂的看向角落里的小姑娘。

　　“小曼？”賈大方微微蹲下來，伸手撫摸下丫頭的腦袋，只不過并沒有得到小丫頭的回應。

　　看到她這副模樣，賈大方嘆息道：“最好的朋友死了，對她來說打擊實在太大，就跟失去最心愛的玩具一樣，小曼這個情況也不是心理醫生能夠治療的。”

　　“老院長也是這么說的，可是……我看著有些心疼。”似乎被感染，蘇小云的眼睛都有些濕潤。

　　還真是一個善良的女孩……

　　“等吧！”賈大方突然站起來，朝著外面走去，“時間是撫平一切傷痛的良藥，或許過一陣子，她就會好起來。”

　　老實說，他也有些不忍看到對方這個樣子，但有些傷痛是需要自己去撫平的，外人根本幫助不了。

　　“可是這個孩子的仇恨實在太深了，我能感覺到，我怕她會想不開。”蘇小云還是有些擔心。

　　也有些無可奈何。

　　而此刻，賈大方就沒有作聲了，而是思量到顧小曼曾經說過的話。

　　除了說出“陸三將張小勇推下五樓”這樣的證詞，似乎還說了一句“他們都要死”之類的話。

　　這句話剛開始賈大方也只是認為這是一個帶著仇恨的孩子的一種詛咒，可結合老院子的話，這似乎還是一句暗示。

　　難道顧小曼早就認為是王小米的“鬼魂”回來報仇了？

　　賈大方覺得有些荒唐。

　　一路上他一直思考這個問題，就連自己何時下到一樓都不清楚。

　　而就在他和蘇小云離開不久，張小霞突然沖進房間，不顧一切地揪住顧小曼的頭發，大聲罵道：“死丫頭，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亂嚼舌根，三子就不會死，你這個毒蛇下賤片子，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倒是去死啊——”

　　張小霞發瘋一般拽著顧小曼的頭發，拼命搖晃。

　　“啪”的一聲，她那粗糙肥大的手掌跟著扇到對方的臉上，在那雪白細膩的小臉上留下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去死吧！”

　　“去死吧！”

　　啪啪！！

　　反手又是兩巴掌。

　　顧小曼臉上吃痛，蒼白的臉色反而多了幾絲紅潤，但她始終咬著嘴巴，不發一言，瘦小纖細的手指緊緊捏著手中的布偶。

　　一雙冰冷的眸子更是看得讓人心顫。

　　“你還敢瞪我？”

　　注意到這雙眸子，張小霞頓時兇狠莫名，怒氣沖沖，又是幾巴掌扇過去。

　　這一幕，嚇得其他孩子都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