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隊長就帶著幾個人過來了。
“這間?”隊長指著301房問何偉,何偉點了點頭,開鎖人就對著301號房搗鼓了起來。
等開門的時候,撲面而來的味道差點沒把他熏吐,饒是帶著口罩,都止不住胃液翻滾。
夏城的天氣就像它的名字一樣,熱得不行,房間里的空氣又熱又黏著。
空氣中滿是豬肉發臭的味道,不時還有小蟲在飛舞。
一具肥碩的男性尸體赤裸裸的像只待宰的豬橫列地上,擺放在客廳中央,滿臉是血,嘴張成橢圓狀,像是被塞了什么東西。
尸體已經開始腐爛了,彌漫在房子里的味道連最資深的法檢人員都忍不住齜牙咧嘴。
在這樣的環境下,居然還坐著個活人!
跟進來的何偉被嚇得冷汗倒流。
那是一個女人
她對周邊的蒼蠅蛆蟲無動于衷,披散著頭發,呆滯的看著那具尸體,聽見他們進來的動靜也沒有半分反應,就像破爛二手店里的木偶一樣。
隊長讓人把她押了出去,事實上并不用使用暴力,那女人就很順從的就跟著他們走了。
被害人大概30多歲的樣子,周身沒有一件遮擋物,一身的橫肉都攤了出來,蒼蠅圍著尸體嗡嗡的叫,等待飽餐一頓。
之前何偉就覺得男人的臉部很不對勁,呈現出一種溺水的腫脹。
這近一看更是發現,尸體的嘴巴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腮幫子被撐得滿滿的,像只滿身疙瘩的癩蛤蟆。
“呱”一聲能噴出個妖魔鬼怪來。
身旁的法檢用鑷子夾出了塞在男人嘴里的東西。
那東西布滿了血跡,因被取下的時間過久已經呈現暗紅色。
居然是男人的生殖器!
瞬間何偉胯下一涼。
覺著那好不容易在門口止住胃液這會兒要涌了上來。
燥熱的天氣夾著熏天的腐尸味,沒有什么比這更糟的了。
如果有,那肯定就是這具倒霉尸體百年難遇的慘樣。
當然,還附帶剛從他嘴里夾出的東西。
這下他覺著,這男尸噴出了比妖魔鬼怪更可怖的東西。
何偉面色鐵青的走出了這間尸味濃重的房子,靠著墻喝了幾口水。
“怎么樣了里面?”負責押人上車的小張走了過來。
“就那樣,你自個兒看看不就知道了。”樓梯口鬧哄哄的,各家各戶都探出頭來打量。
小張聞言好奇的走進現場。
何偉靠在墻邊,又想起剛剛法檢夾出的那東西。
盡管從業好好多年,但他還是被這難得一見的手法嚇到了。
畢竟兇殺案可不是天天有,在他的職業生涯中,碰到的兇殺案大多也并不那么血腥殘忍。
要是在早些年遇到,恐怕得要做好幾天的噩夢。
“嘔~”
小張擦著何偉的肩膀沖了出來。
“師兄,你怎么都不告訴我,搞得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得虧我今天沒吃什么東西,不然肯定要吐了。”
何偉擠出一絲笑容。
“習慣就好,等你到了我這程度就吐不出來了。”
“天啊,太兇殘了!“小張胸口上下起伏,欲哭無淚的樣子。
這讓何偉又想起現場那個面無表情的女人。
白日的太陽散完了它最后一絲余熱,躲回暗色的云層里,窗外華燈初上。
何偉剛審完犯人,捧著外賣準備就餐。
“今天你們審問的怎么樣?”小張端著盒飯湊了過來。
“什么怎么樣。”何偉笑道。
“別故弄玄虛了,這么大的案子,不說道說道,我都吃不下飯。”
“得,那您就別吃咧,我幫你吃。”說著就要去搶小張的盒飯。
“師兄,剛去完現場回來,你還吃得下?”
“這有什么,等你在這行久了,見啥都不影響胃口。”說完還示威似的扒了兩口飯。
“行,你厲害。”小張說。
“誒呀,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審問嘛,不都是那一套。”何偉說,“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這女人啥也不愿意說,就只說她叫殷洛,承認人是她殺的,其他啥也問不出。”
“殷洛?聽起來還挺文靜的,沒想到能干出這事。”
“聽起來?”何偉說:“你沒見過還有叫文靜的人殺人呢。”
“你說,會不會是情殺?”小張說
“應該不是,看起來不像。”
“怎么不像了,現場我倆可都去了啊,你也知道那是什么情形,搞得我現在吃飯都不敢點肉,太他媽兇殘了。”
小張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又說道“你說這女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怎么能這么狠。”
“誰知道呢。”
何偉想起審訊的情景,說起來他也在這行有些年頭了,形形色色的人見的多了,賣淫的、嫖娼的、販毒的、搞黑社會的……
可是講真的,她是為數不多讓他覺得心底發涼,想起來都跟進了冰窖似的,直嗖嗖的冒冷氣。
當時隊長問她,為什么要殺那個男人。
那個女人抬了抬眼皮,朝隊長咧了咧嘴。
居然笑了!
那是種沒任何情緒的笑,看得人心拔涼。
“欸,我現在腦海里全是今天下午那場景,一想起那男的慘狀,啥胃口都沒了。”
小張拿著筷子戳了戳飯盒里的肉,接著說:“你說今晚誰定的飯,還放肉。”
小張戳得那塊肥肉一顫一顫的,在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滲著一層油脂。
何偉壓下涌上胃酸,吞咽了下口水,把盒飯扔了。
沒有老鼠,沒有蟑螂,也沒有人。干干凈凈,空空蕩蕩。
或許是害怕她傷害別的囚犯吧,殷洛想起,送她進來時,那些警察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她不會傷害別人,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從來都是別人捅刀子,她連自衛的姿勢都顯得小心翼翼。
那個死去的男人,不過是遲來防衛的而已。
可惜那些人不懂,就像是5年前的那個夜晚,大家都自顧自的討論著,仿佛她于那件事情而言只是旁觀者。
“小洛,過來吃飯了。”殷洛又聽到她媽隔著條街,扯著嗓門叫她。
“知道了。”殷洛也扯著嗓子回到,未發育完全的嗓音又尖又細。
每到晚飯時間,這條街上總會回蕩著這些個對話,就像那年的腦白金廣告,提神醒腦,鎮子里的人早就習以為常了。
“阿漠,我媽叫我吃飯了。”殷洛朝著坐在她身邊的林漠說。
“嗯,你去吧。”林漠向她點點頭。
于是殷洛蹬蹬蹬的躥下樓去,一溜煙就跑到了對面,活像只毛猴子。
“你看看你,整天上躥下跳的沒個正行的樣子。”殷洛媽又開始嘮叨起來。
“行了啊媽,吃飯吃飯。”
“欸,說你你還不愛聽。”殷洛媽嘟囔道,“你要是有人家林漠那樣聽話就好了。”
“天天林漠林漠的你煩不煩。”
殷洛不愛聽了,這林漠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每次吃飯她媽都免不了絮叨絮叨。
“人家林漠就是比你聽話,成績又好,哪像你啊。”
“我怎么了,我成績也還可以啊。”
“你成績也就那樣吧,就是不聽話,愛頂嘴。”
殷洛胸口一陣氣悶,干脆扒起飯來,不說話。
這剛清凈沒一會兒,殷洛媽冷不丁的又說了句。
“你放學也別老去人林漠那了。”
“怎么,您老不老是讓我多向林漠學習學習的嘛。”
“你看你放學去那是去學習去了嗎,你那分明就是在看電視。”
“我看看電視怎么了,反正我作業都能寫完,而且這不是因為我們家電視小嘛。”
殷洛撇撇嘴,嫌棄的看著自家那還插著天線的黑白電視,都什么年代了,還用那樣的電視,人家林漠那是大大的彩電,可好看了。
殷洛又想起那個彩色電視機,那些動畫片在電視機里仿佛跟活了一樣,跟她家的黑白電視可不能比。
她最愛在放學的時候跑到林漠家去看名偵探柯南。
想起柯南每次擺出那個帥氣的手勢說出,“真相只有一個“這句臺詞的時候,就忍不住熱血沸騰,抱著林漠尖叫。
那時候班里的女生都迷什么港臺偶像劇里的男主,只有她一個人抱著二次元里的柯南不撒手,把柯南的頭像貼滿了整個筆記本。
當然,她的文具盒也不能落下。
殷洛媽臉上露出一抹窘態,猶豫了一下又說:“你都高一了,長大了,林漠他是男孩子,要避嫌的。”
“媽,你想多了,我和林漠是兄弟,哪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殷洛看起來又羞又坦蕩。
“什么兄弟,你就一獨生女,還和人家沾親帶故的呢。”
“同學,同學,我倆是同學成了吧。”殷洛叫道。
殷洛媽瞧不出什么別的來,也就由她去了。
晚飯后,趁著殷洛媽去澆菜園子的功夫,殷洛又溜到林漠那。
“阿漠,阿漠。”殷洛站在林漠家樓下壓著嗓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