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好。”

　　孔阮在路上走著兩旁攤販一路都在同她打招呼，都與她很熟悉了。

　　孔阮嘴里塞著糖葫蘆，只是笑瞇瞇地點頭。

　　婭婭手里已經拿了不少的小零食和好玩兒的小東西，孔阮手里的東西吃完了她又給遞下一個。

　　孔夫人之所以讓婭婭跟著她出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婭婭從小就被送去學醫，而且天賦異稟，有她在不用擔心孔阮會出現中毒之類的狀況。

　　當然，對于現在的孔阮來說，要給她下毒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自愿吃。

　　以前在一些修行到了很高境界的身體里，孔阮偶爾是會因為某些毒物好吃去吃的，反正也傷不了她，現在這具身體……還是悠著點吧。

　　孔阮一路到了點香閣，找到綿綿。點香閣附近有那種付錢專門幫你排隊的人，只要你給他一封聘請的憑證就可以。

　　孔阮出門前就寫好了，點香樓的人，或者說潮西國京城內少有不認識她的字的人。

　　“走，綿綿，陪我去一趟聽語閣。”

　　暗中的雨影了然地笑了，果然郡主還是會去的。

　　孔阮雖說目標定在了聽雨閣，卻還是一副正經去玩的樣子，進去先點了宛湘姑娘的名。

　　“宛湘姑娘現在可能不空，要不郡主換一個？”

　　孔阮幽幽嘆了口氣：“宛湘姐姐最是懂我，我等等吧。”

　　店家剛出廂房，綿綿差點兒沒笑出聲：“小姐您也就見過宛湘姑娘一次吧？”

　　孔阮沒理她。

　　她確實只見過宛湘一次，確切的說，這聽語閣她也就來過一次，畢竟平日里她沒有什么煩惱可言，也不需要來這里消解。

　　點宛湘無非就是因為傳言中宛湘可是顏修的紅顏知己呢。

　　盞茶功夫，有一個長相溫婉的女子過來敲了敲未關的廂房門。

　　“宛湘見過郡主。”

　　“免禮。”

　　宛湘心里也納悶，纖雪郡主同自己確實不熟悉，為何偏偏點了她的名字。

　　孔阮看出她的疑惑，笑道：“早有聽聞宛湘姑娘棋技了得，我在府里無人對弈，著實無趣，只好前來打擾。”

　　綿綿已經乖巧地鋪好了棋盤。

　　宛湘恍然，坐到孔阮對面。

　　“十分榮幸。”

　　孔阮的棋技到底不是一個受年代和背景局限的女子所能敵，她也不至于多認真對付她，權當自己真是來放松即可。

　　棋局過半，宛湘已是額角有了薄汗，落子也愈發緩慢。

　　雨影突然現身，在孔阮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孔阮眉毛微揚，語氣還是柔和親切：“聽聞宛湘姑娘與顏修顏公子相熟？”

　　宛湘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解，但還是說：“確有此事。”

　　“聽說顏公子曾和有‘棋圣’之稱的關老爺子對弈過，不知結果如何？”

　　宛湘笑答：“應該是勝了。”

　　“哦？”孔阮不慌不忙又落下一子，“那顏公子確實年紀輕輕棋技了得，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他下一場棋呢。倘若我這局勝了，宛湘姑娘不妨幫我問問。”

　　宛湘聽不出孔阮有什么對她和顏修關系的不滿，自然也不像偶爾她會遇見的那些爭著不知道哪門子的醋的小姐們一樣對她有什么意見，更多還是試探，仿佛真的只是想同顏修下一場棋。

　　“到此為止吧，宛湘姑娘。”孔阮看宛湘落子，叫了停。

　　她把一枚黑子放到雨影手心，讓她放松，然后右手覆住雨影的手背，在她耳邊耳語了一句。

　　宛湘正納悶呢，孔阮手腕一動，雨影手中黑子騰空，直接沖著天花板就去了，不過還有幾寸時落了下來，正好落在棋盤上。

　　孔阮不失禮貌對宛湘點點頭：“告辭。”

　　宛湘怔怔地看著棋盤。

　　孔阮走后，躺在房梁上的顏修摸了摸差點被剛剛的黑子打中的鼻子，悻悻搖頭，輕巧落下來。

　　他在上面把棋局看得一清二楚，最后那枚黑子落到棋盤上之后，宛湘就再無翻身的余地了。

　　“宛湘姑娘別氣，這局換我來也不一定能贏她。”

　　宛湘現在脫開棋局，仔細想了想剛剛孔阮的狀態，偏過頭問顏修：“郡主和顏公子認識吧？”

　　顏修訝異：“此話何解？”

　　“雖然郡主對我沒有敵意，但總覺得隱約一股醋勁兒。”

　　她起身拍了拍衣擺，行了個禮：“我回去了。”

　　顏修咽了咽口水，笑容依舊瀟灑：“不至于。”

　　走到門口的宛湘沒回頭，只扔了一句：“不管至不至于，我輸了，合該問你要不要和郡主下一局的。”

　　顏修想到今天早上那個棋局，瞇了瞇眸子：“我可不敢。”

　　那盤棋看似黑子處處生機，又占據先手，偏偏無論怎么下都只有一條路，那就是一頭撞進白子的包圍圈。

　　他怎么敢下那樣一盤棋，在現在這個時候……

　　孔阮回了府里，接了明天戶部尚書家大小姐遞的下午游湖的帖子，收拾收拾準備進宮。

　　孔阮是當朝所有女眷中唯一可以直接進出宮門不用通報的，主要是她平日里進宮也不一定是去見皇上皇后太后等人，可能真的只是進去玩一玩，或者去御膳房“偷”些吃食，所以皇上大手一揮就讓她不必次次報備了。

　　孔阮就帶了雨影進宮，不過平日里雨影也多隱藏在暗處，所以看起來就像是她一個人進了宮。

　　孔阮這次是直接奔太學去的，潮西國因為地形原因，太學和皇宮不過一墻之隔，孔阮從丞相府去太學，經過皇宮比從皇宮外繞到太學近多了。

　　孔阮記得太學有一座小樓，專門給家境不是很好的太學學子抄書使用，里面有一種仿古的宣紙，因為不易洇墨很受歡迎。

　　她直奔小樓，拜托正在抄書的學子裁了一些到一般書本大小，又領了一張封皮，隨后找了空著的案幾，開始磨墨。

　　之前顏修對于她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傳承的猜測給了她一個可以很好解釋她為什么會知道這一切的想法。之前只是想推給奇怪的夢境或者預言體質之類的，但是無名傳承顯然更合常理。

　　孔阮對著空白的藍色書皮思考片刻，落下四個大字。

　　《如夢之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