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乾聽著元香帶回來的消息,修長高大的身軀緩步在廊下踱了踱。
這陳嘉羽的話倒是與自己近幾個月在外所探查到的消息不謀而合。
早在雁北匆匆窺探到魏則守的長子魏巍私下與莫宣卿會面后。
他就開始懷疑莫宣卿與魏氏一族的關系,以及那些無端失蹤或枉死女子的最終去處,只是還尚需時間去探查的更為清晰明了。
陳氏姐妹這番起死回生的遭遇,倒是為自己打開了一個不錯的缺口。
元香看著劉乾深思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側的自己。
于是乎,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動著,打算溜出去和青葉一同去小廚房看看可還有些什么吃食。
州牧府這一遭,逗留了許久不說,連杯茶也沒有討到,此刻即是口干舌燥,又有些饑腸轆轆。
誰知還沒挪出半米遠的距離,劉乾就敏銳的發現了她的小動作,探究的目光隨之而來,顯然疑惑元香是要拋下正頭主子溜達到哪里去。
“公子,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去看看小廚房可有備些點心?”
“不餓。”
“那....”
“也不渴。”
劉乾搶先回道,似乎已經看穿了元香的念頭,一直思慮的眉頭稍微有些舒展。
“那好吧。”
元香認命的挪了回去,好巧不巧,某人的肚子開始抗議,聲音不大不小的直往人耳朵里鉆,少女垂頭捂腹。
對,就這樣,少女鼓勵的看著自己的肚皮,咕嚕聲再大一些,讓大家都看看劉扒皮罪惡的嘴臉。
“哼,去吧,取些不太甜的來。”
某人見她這般“隱忍”的姿態,不禁悶哼出聲,笑意慢慢爬上嘴角。
忽又記起來青葉給自己描述她第一次見到常福養的桂花雞時候的模樣。
真真像只氣紅了眼的兔子,那時便好想拎起來那一雙雪白的耳朵,看看兔子肚子里有沒有在角落偷偷罵人。
元香并不知道劉乾的這一番心里活動,直覺得解放了一般飛速的逃離長廊,直奔青葉所在的小廚房而去。
我家小葉子應該識相的給自己留了一份吧,要是沒有,小心拔了她的葉子皮。
常澤取完東西趕回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劉乾一臉無奈的看著長廊的盡頭。
“公子,東西取回來了。”
劉乾回神,伸手接過常澤手上的包裹,破舊的一塊灰黑色布上似乎還染了幾點血跡,展開后是一封書寫潦草的陳情書還有幾張混亂中撕下的幾張人名冊。
劉乾先是仔細的將那幾張人名冊過了一遍后,上面不僅詳細的記錄了被掠去女子的姓名,籍貫,出身,還記錄了經辦人的姓名私章等,十分詳細。
越看下去,劉乾的目光愈發深黑難測,放下人名冊后,他又將陳情書細細展開。
原來,陳氏姐妹去四明山為州牧大人祈福確是有心人為之。
州牧大人突然時疾臥病不起,陳嘉禾陳嘉羽又是久居深閨的大小姐,一時間便急壞了手腳。
請來的大夫先生一位位都搖頭而去,甚至難以言明病情病因,陳嘉禾只急的大發脾氣將人一一趕了出去,卻什么事也做不了。
這時身邊的小侍女突然提議說四明山的道館祈福十分的靈驗,姑娘不若和二小姐一同前去,受上天看顧,老爺能病情好轉也說不定。
陳嘉禾陳嘉羽自也顧不上仔細探究,便心急如焚的坐上了去四明山的馬車,誰知還未到半山腰就出了變故。
一伙身著黑衣的蒙面賊人直接截了馬車,隨行車夫侍衛全部被殺害推下山去。
兩姐妹嚇的躲在馬車內一同哭泣,賊人大喊著打碎車窗沖進來一把將陳嘉羽扔到車外直接打暈,隨后被扔出的陳嘉禾還未哭泣幾聲頭上也挨了一個手刃。
但巧的是,那手刃沒有將她完全打暈,陳嘉禾見狀也不敢哭鬧,只得佯做昏迷的瞇眼看去,卻意外的見到了一張她這輩子都不想看到的臉。
莫宣卿,那個養在自家府上的狗東西,那個從在被自己踩在腳下,靠著別人可憐悲憫活下去的狗東西。
他一襲黑衣蟒袍,黑布蒙面,只漏出一雙稅利的眼睛,高頭大馬上仿若毒蛇一般盯著自己的獵物,渾身的氣勢倒轉,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但陳嘉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畢竟她們朝夕相處了近十幾年。
然后,賊人開始將陳嘉羽裝進一個粗布麻袋,然后粗暴的扔到馬上。
輪到陳嘉禾的時候,她忍不住開始瑟瑟發抖,但還是咬緊牙關,緊合雙眼。
“慢著。”
男人突然打斷,聲音猶如地獄羅剎,直接擊中了陳嘉禾的靈魂深處,她怕的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這個我來。”
莫宣卿利索的翻身下馬,緩步走了過來,修長的手臂剛想去抓陳嘉禾的臂膀,一眼瞥見一顆顫抖懼怕的淚奪眶而出。
“呵,看來你已經認出我了。”
男子低聲竊笑,垂眼看著腳下怕的裝死的女人,笑聲如同無數螞蟻一般鉆進陳嘉禾的耳朵。
她嘴角已經被自己的牙齒咬破,大片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出來。
莫宣卿的坦然的蹲下身,冰涼異常的手指輕輕拂上陳嘉羽帶血的嘴角,駭人的氣息緩慢又壓抑的迫近,一直到貼近她的身側,耳旁,直至毫無縫隙。
“歡迎來到真正的煉獄,我的...大小姐。”
這是陳嘉禾真正暈過去之后聽到的最后一句話,語氣冰冷如寒窖,恨意盡顯。
接下來就是無窮的黑暗,再次見到光明的時候她和陳嘉羽已經被帶到了一處修飾華貴的宮殿。
詭異的是,這一層,不滿滿七層都被嚴格的隔成了一個個獨立閉室。
全部,全部關的都是與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子。
夜半時分,整個宮殿都如同鬼蜮一般飄蕩著女子的尖叫,鼻尖是濃濃的血腥味道,尸體被隨意的丟在大廳的一角,層層疊疊,血染成河。
開始幾天,她們怕的只能縮在一角,生怕下一個被帶出去的就是自己。
恐懼淹沒了眾人,后來,好似著意避過自己姐妹是的,她們幾乎成了那一層活的最久的人。
她們并不知道這是莫宣卿刻意的請求,有什么比日復一日逐漸加劇的恐懼更讓人痛苦的呢。
終于明白過來的陳嘉禾,把恐懼換成了仇恨,她討好的主動的加入由一些聽話女子組成的日常清理運輸的隊伍。
干著最苦最臟的運輸尸體的活,默默記下整個宮殿的位置通道。
她不同其他在押的女子,這些人大多數是些窮苦或者無人依仗的下層百姓,失蹤也不會有人尋找。
而且作為州牧府的大小姐,她還是敏感的察覺到這里的詭異和不正常,于是一直在伺機尋找逃脫的機會。
所幸,天不亡她,一場百年難遇的暴雨襲來,足足下了七天六夜。
雨量極大,竟直接沖垮了半個宮殿,大多數的人都被壓在了瓦礫之下。
當然,也有少部分人逃了出來,以及趁亂摸到了保命之物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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