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揚昊的敘述，其他三個人都沉默了，尤其是周子莫想起裴云豈說的那句話：“人情有人情的判斷，法律有法律的考量”，個中滋味，他也有所體會了。
“那現在是什么情況，那個沈俊舸現在人在Y市嗎？”高強率先打破沉默。
“嗯，暫時被看押，等判決結果”
“結果會怎么樣？”周子莫也關心道。
“視頻中沒有顯示誰先動的手，原告還處于昏迷狀態(tài)，所以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正當防衛(wèi)，怕結果會對沈俊舸不利”
裴云豈心情有些沉重，率先放下碗筷，問陳揚昊：“魏依錦怎么樣？”
“我們的人去找她作筆錄，可她病情反復，短短幾天，連話都說不了了...”
裴云豈在桌子上發(fā)了一會呆，跟大家說有點累便起身回房間了。
“云豈怎么了？”高強覺得裴云豈情緒不對。
“沒事，快吃吧”。
周子莫知道，裴云豈雖然說了“人情有人情的判斷”，但她依然在陳揚昊困惑時選擇了相信法律，她在自責，就算她不摻和，警察也不會找不到真相，這樣一來，沈俊舸便能送送魏依錦了。
果然，裴云豈在房間偷偷地哭。
送走了高強和陳揚昊，周子莫來到裴云豈的房間，不開燈，望著窗，梨花帶雨。
“怎么哭了？”周子莫沒有安慰人的技巧，剛開口就有些生澀。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前所未有的耐心。
“不知道我腦子里的東西是干嘛的，我不知道我看到的那些東西是真的假的，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東西該不該說，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幫助到大家，我用我二十幾年的記憶換來了這個，我怕是我一開始就錯了”，裴云豈低著頭，她很迷茫很無助，希望周子莫能懂。
“為什么這樣想？”
“我給強子下載東西，讓他招惹到一個不值得的人，我跟耗子說了沈俊舸的事，讓他可能連魏依錦的最后一面都見不到，這些東西我都能看到，但看到之后呢？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怎么能怪你呢？強子下載了資料，選擇什么樣的人由他自己做主，你跟耗子說了真相，對沈俊舸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你說他弟弟替他坐牢，他心里會好受嗎？受害者的做法是欠妥，但他就活該變植物人嗎？是，沈俊舸想陪女朋友，那受害者就不想陪他的父母嗎？是你自己說的，你能看到的我們都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還有很多，所以不要這么輕易懷疑自己了”
很奇怪，周子莫說的道理自己都懂，但裴云豈聽后就是感覺很安穩(wěn)，那是一種已經模糊了的有家的感覺。
“嗯，我想去給我爸媽掃墓。”
“好，等你什么時候放假了我們去。”
“那唐凡呢？”裴云豈眼含淚花地望向周子莫，周子莫心里想：傻子居然還會使媚。
“唐凡是誰？”
“哦，就是醫(yī)院碰到的那個公務員。”
“對對對，把這事兒給忘了，明天你下班我們先去問問吧？”
“嗯”
第二天裴云豈快下班時，周子莫已經等候在店里了。新來的店員葉秋麗湊到裴云豈面前悄悄說：“哎，云豈，你看那個帥哥，是不是在看我？哎你動作小點，別讓人發(fā)現了”
書店老板在裴云豈請假前就有招新員工的打算，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正好在裴云豈請假前一天招到了葉秋麗，所以才會痛快地批假。
裴云豈抬頭看了看周子莫，正好他也在瞧自己，還不耐煩起來：“你快收拾啊，看我做什么？”
聽到周子莫跟裴云豈說話的語氣已經十分熟稔，葉秋麗撇撇嘴閃到了一邊。
兩人出來便直奔唐凡的公寓，這個地址是他職工表上的信息，準不準確裴云豈也不知道，只能去試試。
到了公寓沒人，由于剛到下班時間，所以兩人決定再等等。終于，等來了唐凡。
“你說你們是什么人？”
唐凡不確定地將兩人迎進屋，坐下后還是沒反應過來他們是來干嘛的。
“這個不重要，你把我們當熱心市民就好”。周子莫剛進屋就默默打量了他的公寓，東西不多，一個人住的樣子，東西都歸置得井井有條，房間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看來是個嚴肅刻板的人。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唐凡望著裴云豈，總感覺很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來。
“嗯，上個星期，在醫(yī)院”，裴云豈不急不徐。
“哦，對，那你們這次來是？”
“是這樣，我們在尋親網站上看到了多年前登記的一個尋人啟示，上次她見了你之后覺得你跟那個小孩特別像，所以我們想來跟您了解一下情況”
“謝謝，不過我想不需要，既然錯過了這么多年，再找回來有什么意義呢？時間不早了，我想休息了”。唐凡突然間沉下了臉，周子莫就感覺不妙，果真，現在直接趕人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這個是那對父母的地址，好奇的話，可以去看看”，裴云豈放下一個紙條，便跟周子莫一起離開了。
“看他的表情，肯定知道這個事”，出來的后的周子莫還在回想，裴云豈對他的分析點點頭表示肯定。
“他父母過得很苦，幾年前她母親也上了新聞，為了找他，都瘋了”。
“那你說他看到了嗎？”
“不知道，應該沒有”
“那你說他會去找他爸媽嗎？我們要不要告訴他父母呀？”周子莫儼然成了一個好奇寶寶。
“希望是他主動去找吧，這樣皆大歡喜，如果讓父母先找來，他又不承認，他父母肯定很受打擊”
“好，那我們再等等看吧”。
周子莫心事重重，走了兩步發(fā)現裴云豈沒跟上來，好奇地返回去問：
“怎么了？”
裴云豈看向周子莫，又是一副無助的表情：“沈俊舸、谷俊舟、谷一平、還有兩個刑警大隊的人員訂了來本市的機票，開庭也是在Y市，你說他們過來干嘛？”
兩人都想到了結果，等了一會兒周子莫最后還是問：“她在哪家醫(yī)院？我們去看看吧”
到了所在醫(yī)院，遠遠地就聽到了女人的哭嚎，一群人站在病房外，個個面色沉重。看來，沈俊舸還是沒有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