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弄清楚法陣性質之前就觸發法陣,對初階神明來說是很危險的事。
安零現在就踩在一個未知的法陣上,這比踩地雷上的滋味好不了多少。
兩個老神仙雙雙趴到坑邊,伸長了脖子,觀察坑里的法陣。兩人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過了一會兒,才終于道:“無礙,無礙,這是個結義法陣,沒有什么危險,你先把腳拿出來吧。”
安零松了口氣。
可是經過剛才的溪水倒灌,坑里松散的泥土全變成泥漿,安零一只腳陷入泥中,怎么也拔不出來。
“一二,嘿喲!一二,嘿喲……”
柴胡子和山道年一人拽了安零一只胳膊,使勁兒向后扯。
“老頭子,使勁兒呀。”
“老婆子,使勁兒呀。”
“柴胡子,嘿喲喂。”
“山道年,嘿喲喂。”
兩人一邊拔一邊喊號子。
安零兩只胳膊被他們一左一右拽著,骨頭都要斷了,就在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忽然腳下一松,安零就這樣被兩個老神仙從泥漿里給拔了出來。
身邊傳來一聲悶響,她從泥漿中順道帶出一個東西。
“這是什么?”
安零撿起泥塊,扒掉多余的淤泥后,發現原來是塊桃木牌子。
“別碰!別碰!讓我來看看。”
山道年用她那根拐杖敲了敲桃木牌,發出清脆的聲響。山道年在牌子另一側試了試:“呼,上面沒什么法術,你拿去洗洗,看看是個什么東西。”
安零將牌子拿到一旁的溪水里洗了,終于看清牌子的真面目。
“桃溪三友,結拜于此。六二壬寅年三月二十四。”這倒像神界版的桃園結義。
“六二壬寅年。”柴胡子掐指算道:“嗯,是三十多年前的娃娃埋在這里的。”
“原來已經這么久了。”
木牌已經有個歲月侵蝕的痕跡。
“久?”山道年捧腹大笑:“懸圃里論年數至少得以千計,我今年都已經兩千三百多歲了,區區三十年不過彈指一揮。”
柴胡子撫著白胡子:“這么說就是三十年前,有幾個像你這么大的神豆兒在這里義結金蘭。嘿嘿,你們這些神豆兒就是喜歡弄點兒花里胡哨的形式出來。”
山道年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神豆兒的花樣可多了。不信你過來瞧瞧這個結拜法陣,可是要把老婆子的眼睛給看花了。”
安零跟著兩個老神仙一起趴在坑邊,伸長了脖子往泥坑里瞧。
結拜法陣中布滿了橫七豎八的線條,又重重疊疊組成了很多立體圖形,乍看上去確實很復雜。
“老婆子,你看出來這個結拜法陣有什么用了嗎?”
“唉,天知道現小神豆兒們肚子里長得是什么花花腸子。”
安零笑了笑,伸手指著法陣里的圖案道:“這個法陣其實是由很多圖案組成的。”
“你們看,這個圖案叫做三葉結,這個叫三翅飛羽,那個叫五岳尊,而像九根柱子托起金元寶一樣的圖案就叫九鼎元寶了。”
山道年和柴胡子雙雙瞪大了眼睛,感覺不可思議。
其實只需要將法陣里的圖案分成局部,就能看到許多熟悉的結印。有一些結印是以前和阿月玩游戲的時候見過的。用一根繩子結成一個圈,套在手指上就可以翻出許多不同的圖案樣式,這個游戲就叫做“翻花”。
安零看著由不同結印組成的法陣,恍然道:“我知道了,這個法陣是個鑰匙!”
“鑰匙?”柴胡子和山道年對視了一眼:“什么鑰匙,女娃再說清楚些。”
“這個法陣應該是當年‘桃溪三友’結拜的時候留下的。他們每人畫了一些結印圖,拼在一起就是這個結拜法陣了。”
柴胡子和山道年搖搖頭:“不懂不懂。”
“這就像一種密碼。桃溪三友也許是封印了什么,封印之后只有通過這個法陣才能將其打開。如果不知道法陣的畫法,即便找到也無法開啟。”
這種事情安零見得多了,月山學校里經常會有這種藏寶尋寶解密的活動。
柴胡子和山道年聽得目瞪口呆:“神豆兒的花花腸子果然只有神豆兒才能明白!”
安零將牌子翻了過來,發現牌子背面刻著名字。“他們就是‘桃溪三友’了吧!”安零刨去了土,指著那上面第一個名字。
“東燁,這個名字怎么聽著有點兒耳熟,他是誰呀?”
安零思考著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卻沒發現柴胡子和山道年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他倆捂著嘴一連退了好幾步。
“他們三人也是昆侖弟子吧。不知道他們是哪個院的,現在在哪兒工作,在神部還是加入了王族。”安零洗去了淤泥,發現牌子上還有一個掛鉤。
“這之前應該是掛桃樹上的,不知什么時候掉在地上埋土里去了。”
安零攀上樹根,準備找個地方重新將牌子給掛起來。她挽起袖子,正準備爬樹,卻被那兩個胖胖的神仙死死拽住。
柴胡子道:“不能掛!”
山道年也道:“不能掛!”
“為什么?”
“哎喲,你這神豆子,你這是在搞事情!”柴胡子一把將安零從樹上拉下來,抹了抹頭上驚嚇出來的汗珠,噓聲道:“你可知道東燁是誰?”
“東燁是誰?”
只聽“啪啪”兩聲,兩只小巴掌一齊覆在了安零嘴上。山道年和柴胡子同時捂住了她的嘴,同時朝她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安零看看一左一右緊張兮兮的兩人,笑道:“你們不說我又怎么知道東燁是誰?”
柴胡子捂住嘴,道:“我不說。”
山道年也捂住嘴,道:“我不說。”
這兩個老神仙說起話來有頭無尾,他們不說則罷,這樣一來反倒激起了她的好奇。
“好呀,你們不說,我就去問昆都教授啊,南燭院長啊,總有人知道的對不對。再不濟,我將牌子交給微明校長,就說是懸圃的柴胡子和山道年交給我的。”
柴胡子和山道年登時嚇了一大跳,埋頭悄悄商量起來。雖然說是悄悄話,可他們也僅僅放低了一丁點兒聲音。
安零完全能聽得見啊!
只聽山道年埋怨著:“老頭子真不長記性,偏要問起東燁。叫你愛多嘴,三十年前你就愛多嘴,嗚嗚嗚。”她竟然哭了起來。
“老婆子,上一次真不能怪我。那次是小月姬給我吃了誠實果,我就將老桃樹地址告訴她啦,沒想到他們是來結拜的。”
山道年繼續哭道:“那這一次呢?叫你提起東燁,現在好了,那女娃要問東燁的事,不告訴她,她就要將我倆趕出園子,我一把老骨頭了,浪跡天涯不要緊,就是我那花房里的花花草草可怎么辦!”
安零頭頂黑線,忍不住插嘴:“我什么時候說要將你們趕出園子了?
柴胡子伸出巴掌按住了安零的嘴。
“老婆子不用擔心,老頭子有個主意。”
“什么主意?”山道年終于停止了哭泣。
“東燁以前可是好孩子?”
山道年擤擤鼻涕:“當然是啊,那時候他和大姚還幫我挑花肥呢。”
“你說的大姚,就是這個姚仲義吧。”安零指著牌子上第二個名字。
柴胡子再一次伸出巴掌按住她的嘴。
安零沒有辦法,只好安靜地不再發言。她低頭看到了牌子上的第三個名字。
“唉,怎么又是一個姓風的。”
安零對風家人可向來沒有什么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