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能帶著弟弟進入學堂嗎?”
女孩的聲音比剛才更小了些。
江依依低下頭,眼神暗淡,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
忽然,江依依視野中出現一只手,那手細長白皙,骨節分明。
她想,擁有這樣手的主人一定長得很好看。
“當然可以”
清冷悅耳的聲音傳入耳中,江依依的心宛如被洪鐘撞擊,她可以進入學堂!
江依依抬起頭看向手的主人,她想記住這個人,這個在她走投無路時給她希望的男人。
果然,手的主人長得很好看,宛如那夜間的明月,清冷而高貴。
江依依感覺那人周身縈繞著一種氣息,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感覺高不可攀。
“把手遞過來,我帶你進去”
紀水靈很喜歡眼前的這個小姑娘,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就像夜晚的明星,本應讓人感覺可愛,可女孩瘦骨嶙峋的身子,讓人心中泛酸。
江依依抬起手緩緩靠近那在半空中的大手,可在看到自己滿是臟污的手,她有些無地自容,手指不自覺的蜷縮后退。
“哥哥...我很...”
江依依話還說完,就感覺她的手指被溫暖的東西包裹,明明這是炎熱的夏日,可她一點都不覺得熱,只覺得很溫暖很溫暖,因為那好看的手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江依依不知道是怎樣進入的學堂,只感覺腦子被喜悅充滿,就這樣左手牽著弟弟,右手牽著哥哥,愣愣的被拉著往前走,回神時,她和弟弟已經來到學堂中。
“紀少爺,你可真是好人啊”
似乎紀水靈對孩子的示好讓這里的百姓改變了對她的印象,有好幾個老人主動與紀水靈講話。
“這小女孩是真可憐,去年他父親被神主帶走后,就徹底成了沒有爹娘的孩子,十一二歲的年齡還要帶一個八歲的弟弟,活下來就已經很難了,更別說存錢了,眼看還有幾天就要到拜神節,這姐弟二人怕是要分開了”
老人一臉愁苦,臉上盡是對這件事情的無奈。
“是啊,要是十幾年前,我們還能幫襯一下,可現在,大家都自身難保,更別提幫別人了”
另外一個老人也跟著感嘆。
第一個老人似乎怕紀水靈多想,接著說道。
“紀少爺,你可別覺得我們冷血,你仔細觀察貧民窟,你就會發現這里老人和小孩很少,大多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
我和老張要不是家中人丁凋零,早就被帶走了。有的人家為了不讓家人分離,一直控制著不生孩子,這里的孩子十一十二就開始出去找活干。
那江家也是個疼孩子的,寧愿自己被帶走,也沒讓姐姐被帶走。只是糊涂啊,他留下還能養活一個,走了,就什么都沒了”
紀水靈靜靜地聽著兩人一唱一和,沒有打擾,她看出來兩位老人想讓她幫江家姐弟一把。
但這件事情在明面上,她不能答應,因為一旦答應就有救不完的人。
有句話說得好,人不能無償幫人,可以救急但不能救窮。
張老頭看紀水靈沒有說話,手從懷里掏出兩張紙,悄悄地塞入紀水靈手中,壓低聲音說道。
“這是江丫頭爹臨走時塞給我的,他說若今年姐弟倆神禮不夠,讓我賣掉這房子,賣出銀錢的一半當作神禮保下姐弟倆,而另一半讓我給姐弟倆提供一個住處,不至于讓兩人無家可歸”
張老頭嘆息一聲接著說道。
“本來,我打算這幾天就把房子的事情辦了,沒想到學堂收留了他們。我想著這地契和房契還是交給你,怎么處理都看你的意思”
“我和老孫頭就不打擾紀公子了”
說完,兩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轉身離開。
紀水靈看著手中的房契和地契,默默地塞入袖中,繼續看著其他孩子入學。
經過兩個老人開口,紀水靈再看貧民窟的百姓,發現確實青壯年多,來學堂報名的多是七八歲的孩子,十歲以上的幾乎沒有。
太陽一點點向西移動,學堂門口也從人可羅雀變成稀稀疏疏幾人。
紀水靈拿起登記冊,上面記錄男孩有十三人,女孩四人,年齡最小的五歲,最大的十二歲。
當看到十二歲的女孩叫江**時,紀水靈瞬間與那個慘兮兮的小女孩聯系起來。
紀水靈能看懂部分古代字,像男女,數字和一些簡單的字就能看懂,但凡復雜一點,就只能靠猜測了。
一陣吵鬧的吹響聲由遠及近,頓時吸引貧民窟所有人的目光。
紀水靈抬頭看去,只見一群人吹著嗩吶,敲著銅鑼,一路從貧民窟門口向學堂走來。
樂隊前面站著一個體型胖碩的男人,穿著一身上好的云錦繡長袍,頭發被銀色的發冠高高束起,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
男人身后跟著兩個小廝,幾人大搖大擺的一路走來。
走到近處,紀水靈才發現樂隊中間還有一個男孩坐在輪椅上,身上系著紅綢,因為還有些距離,她看不清男孩的表情,只是看著穿著不像貧苦人家的孩子,但也不像有錢人家的孩子。
老柳聽到響聲走出來,遠遠看到來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看到老柳的表情,紀水靈立馬知道來者不善,且還是沖著學堂來的。
“一聽說有新學堂聘柳夫子當院長,我立馬趕過來送禮,應該沒來遲吧?”
離學堂還有十米遠,站在樂隊前方的青年就一臉得意地喊道。
“宋光耀!你這是做什么?!”
老柳看著喊話的少年,胸中壓著一股怒火,隨時有爆發的趨勢。
“喲,柳夫子喜歡教訓人的毛病還沒改呢?也不知道哪個人瞎了眼,聘你當學堂的院長,不怕以后無人可教嗎?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在貧民窟上空飄蕩,讓人無端生出幾分厭惡。
紀水靈眸光微閃,看著走近的華服少年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這里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老柳面容冷硬,一字一句冷聲道。
“我禮物還沒送呢,怎么能走呢?”
說著宋光耀向一側走開,露出身后坐輪椅的男孩。
男孩身綁紅綢穿著一身白色長袍,衣服看著有些陳舊,卻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褶皺。雙腿上蓋著黑灰色的薄被子,讓人看不到他雙腿的情況。
他的墨發被一根木簪盤起,鬢角的碎發被清風掀起幾縷,飄過他疏離的眉宇,他鼻梁高挺,有一雙好看的眼睛,里面的眼瞳像一塊黑曜石,卻黯淡無光。他嘴角慘白,時不時傳來輕微的咳嗽聲,皮膚白的沒有一點血絲,似乎已經病如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