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進來就碰上這種事?還真是中頭彩了?!?p> 事情已經發生,再怎么害怕也沒有用,羅曼的膽子反而大了起來。眼見那些死者們行動緩慢,他伸手拍拍克勞德的肩膀:
“喂,兄弟,你胳膊上那倆刀片能借我一個不?”
“拜托你也用眼睛好好看看,我這是能摘得下來的東西么?”
克勞德毫不留情地回絕了。
“呃……我這倒是背著一把長劍。”洛一凡躲在萬用儀后面弱弱地舉起手來。
羅曼的眼睛瞪得快要從眼眶里爆出來了。
“為啥你會有武器的???”
“因為我現在是士兵??!倒不如說我還想問問你為啥沒帶武器的?。 ?p> “嘖,要你管!”羅曼毫不客氣地從洛一凡手中搶走兵器,“我武藝比你強,你就老實點躲在后面!放心,好兄弟同生共死,我不會丟下你的!”
“……我怎么記得你上次說完這種話轉身就把我狠狠坑了一回?!?p> 吐槽歸吐槽,洛一凡還是老老實實地縮到了后面。羅曼這家伙雖然平時總是欺負他,但危機面前還是能信得過的。再說就算不依靠他,有勞拉他們三人在前,洛一凡還是躲著不要影響他們發揮了。
最前排的死靈骷髏已經逼近,勞拉踏前揮劍,骷髏的動作卻突然變得迅捷,揚手便架好圓盾。當然,這已經經歷了千年的木制盾牌早就朽爛得不成樣子,勞拉鋒銳的劍刃輕而易舉地將之切開,絲毫沒有受到阻礙。
“嗚!”
但誰都沒有想到,骷髏的青銅劍刃就隱藏在圓盾之后,勞拉若沒有及時跳開,臉頰就要被它劃開一道口子。雖然她的劍鋒也能將骷髏斬裂,但要跟千年前的古人一換一,這種不劃算的生意她才不打算做。
“姐,你可小心點兒啊!”羅曼驚叫一聲。
“這些家伙……不太對勁!”勞拉退到同伴們身旁,心有余悸地說道。
克勞德面色凝重,他輕聲說道:“跟普通的死靈不一樣。按理來說,死靈這種東西,就算能活動,也沒有拿起武器的意識才對……不過千年之前的死靈,我們也是頭一次遇到,總不會是浸染死氣太久產生了靈智?”
“現在沒工夫考慮那些?!眲诶逻_指令,“不管怎么說,只要把身體砍爛,他們應該就站不起來了!我們三個人盡量防備,拉菲,死靈驅散就麻煩你了!”
不消她說,祭司少女早已舉起法杖開始念誦咒語。
光明系魔法死靈驅散,正如其字面意思,是驅趕效果強于殺傷效果的法術。通過將咒文一遍遍反復吟誦來強化其力量,以壓制死氣并弱化死靈的行動能力,達到一定程度后會讓死靈產生“不適”并主動退走。但更多的時候,死靈在那之前就會因弱體效果而被祭司的同伴破壞掉。
“我們站在走廊門口不要后退!”勞拉繼續說道,“長劍在走廊里施展不開,反而有可能傷到自己人!只有拉菲和庫洛留在這里就好!”
話音落地,死靈們已經將他們完全包圍起來。頭前的幾具骷髏用力揮下青銅劍,勞拉三人也只得盡力抵擋,伺機反擊。一時間走廊前方金鐵交鳴,叮當作響。
勞拉身為鳳翼將軍,武藝自然不差,一人與兩具骨架打得有來有回,卻始終無法真正對對方造成傷害;而身為傳武廳騎士,克勞德的武藝顯然更勝一籌,雙刃揮舞間纏住了三只死靈,偶爾還有空幫勞拉和羅曼格擋一下;至于羅曼這家伙……算了不多說了,全場諸人他也就比洛一凡有用點,一個對手他還能應付,若是同時面對兩個,就會打得左支右絀,氣喘連連。
洛一凡躲在萬用儀后面,看得心驚肉跳。無奈這時跟前幾天在山上的狀況不同,對死靈毫不了解的他連個主意都沒得出。
拉菲已經連續吟唱了兩遍魔咒,她的身體、法杖與祭司長袍都已散發出淡淡的光暈。但也不知是威力不夠還是這些死靈比較特殊,骷髏們的動作看起來仍是那么敏捷有力。
“老姐老姐!有空照應一下,我有點兒支撐不住啦!”
在羅曼發出嚎叫的同時,一柄青銅劍斜斜地砍在他的肩膀側面,把外甲劃出一道白痕。
這些死靈們相當精明,知道自己的青銅劍對上人類的鎧甲比較吃虧,總是瞄準他們的頭部進行攻擊。三人都只穿著甲胄卻沒戴頭盔,誰知道這些死人身上有沒有什么千年病菌,若是被那些青銅劍劃開一道口子,即便不是重傷也夠他們受的。
“嘖!”
勞拉發出憤怒的咂嘴聲,卻趁著招架間隙一劍揮去,將那邊正在猛攻自家弟弟的一具骷髏吸引到這邊。她沒有克勞德那么強的戰斗技巧,一人面對三個,一時間險象環生。
“就這邊!”
只聽她發出一聲怒吼,長劍自下而上,從一只骷髏的胯下豎劈,鋒利的劍刃幾乎毫無阻礙地將脆弱的骨頭斬成兩截。然而還不等洛一凡叫好,另一具骷髏卻猛然將手中圓盾砸在她的手腕上。勞拉痛呼一聲,長劍脫手,另一具骷髏一頭撞了上去,把勞拉抵在墻壁上,高舉青銅劍便要刺向她的額頭。
“老姐!”
“勞拉!”
除了不能中途停止念咒的拉菲,羅曼和克勞德同時發出驚叫,但他們面前也有必須應對的敵人,任誰都騰不出手來進行救援。
劍刃向著她的眉心刺下,勞拉緊咬牙關,卻沒有閉上眼睛。
“呲啦——”
青銅劍尖在她的胸甲上劃出一片火星。
那個男人!
洛一凡不知何時從走廊里面沖了出來,拼命抱住骷髏肋下的腰椎把它朝后拽開。多虧如此,青銅劍揮下的時候才和勞拉的身體隔開了一點距離。
洛一凡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想什么,只是身體條件反射般動作起來。眼下他必須強迫自己進行思考,下一步該干什么?是架住骷髏的兩臂讓它沒法動彈,還是冒險直接上手奪下青銅劍?
一瞬間他選擇了前者,但還不等他動手,骷髏的上半身忽然向后旋轉過來,從背向改為正向面對著洛一凡!
這也行?
青銅劍自一側橫劈過來,明知道已經躲不開,洛一凡還是下意識偏過頭去。
“喝呀!”
勞拉的肘擊攜裹著萬鈞氣勢自天而降,將整具骷髏從頭到腳砸得粉碎。青銅劍偏轉了角度,劍面狠狠地撞上了洛一凡的腦側,砸得他耳朵生疼,眼淚都差點涌出眼眶。
“你不要命啦!”
不知是否憤怒讓勞拉的力量有所上漲,還是拉菲的死靈驅散終于起了作用。只聽她怒吼一聲,轉身用腳勾起自己的長劍,順手便將兩具接近過來的骷髏一前一后砍了個稀爛。
她一個人解決了四副骨架,那邊兩人的壓力也大大減弱。幾乎在同一時刻,羅曼終于干掉了面前的骨頭架子,克勞德則是一個帥氣的轉身,將三具骷髏同時攔腰劈斷。骷髏掉在地上的半身還在掙扎,克勞德和羅曼毫不客氣地一腳一個把它們全部踩成骨頭碎片。
伴隨著“轟隆”一聲,勞拉一記重拳直接將最后一只骷髏頭碾碎在墻壁上,身體則用長劍砍成幾截。
周遭再也沒有能夠活動的死靈了。眾人全都喘著粗氣。拉菲終于停止了念誦,她有些疑惑地望著自己纖細白皙的雙手和法杖,口中喃喃:
“足足念了六遍才發揮作用……我的法術到底是……”
“要么是遺跡的問題,要么就是這些死靈自身比較怪異。”克勞德沉聲說道,“不過,最后到底還是起作用了,這就說明不是你能力的問題。就像我剛才說的,這些家伙們確實不正常?!?p> “那個……”洛一凡小心地舉起手來,“之前你們不是說過死靈的動作都是沒什么條理的么?除非,有死靈魔法師在背后操縱……”
克勞德沒有立即答話。倒是拉菲輕聲解釋道:
“我想可能性應該不大。畢竟我們也已經探索過很多遺跡了,如果有人先我們一步進來,我們是能夠看出痕跡的。萬用儀也沒有給出反應,所以……”
相比起之前的平淡,現在她的聲音中夾雜了些許歉意。明明誰都沒有責怪她,但她或許是因為自己將朋友們帶入險境而感到愧疚不安吧。
眾人各自陷入思考中。
勞拉悄然來到洛一凡身旁,小聲問道:
“你……剛才沒事吧?”
“???呃,沒什么要緊?!?p> 和剛才奮戰時對他的怒吼不同,此時勞拉的嗓音顯得有些局促,臉色也因劇烈運動而變得通紅:
“謝了,多虧你,撿回了一條命。剛才還那么吼你,別放在心上。但是……咳,下一次,不許再做這么危險的事情。”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細,簡直就像是蚊子哼哼。就連站在身邊的洛一凡也得分外努力才能聽清她的話語。
“呵……”洛一凡露出一絲苦笑,“我……盡量吧?!?p> 那邊的三人可不是瞎子。眼望著這邊一男一女竊竊私語,克勞德和拉菲對視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么都沒看見。倒是羅曼這家伙不嫌命大,露出了個古怪的笑容,故意大聲問道:
“哎老姐,我才是你親弟弟!你不先關心關心我,關心他算怎么回事!”
勞拉抬起頭來,臉頰紅得像是在發燒,眼中卻射出了駭人的光芒。
羅曼登時不敢作聲了。
克勞德做了個深呼吸,面向眾人提議道:
“抱歉,我覺得我和拉菲該為之前的提議反省。我們探索過幾座遺跡,自認為有了點經驗,所以剛剛才勸說你們跟我們一起前進。但眼下的狀況……老實說,我們以前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態,所以……”
“要回頭么?”羅曼小聲問,“說實話,我也覺得回頭更好些。”
“嗯?!笨藙诘曼c了點頭,“繼續前進的話,不知前方是不是還有其它危險。所以我建議修改計劃,我們先回到入口那里。那扇門既然能滑動,說明下面一定有縫隙。我們試試看向外喊話,也許能夠被人聽到。”
看得出剛才的險情讓大家心有余悸,眾人一言不發紛紛點頭。
洛一凡也不想在這種時刻給大家潑冷水,他只是覺得應該看清眼前的狀況。于是他無奈輕嘆一聲,伸手指向來時的走廊——
“那個,剛才你們混戰的時候,我本來想說一下的,又怕分散了你們的注意力,就沒敢開口?!?p> 余下四人沿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時,身后的通路被封鎖起來了。原本狹長的走廊如今只剩下一半,自墻壁中延伸出來的兩道石板嚴絲合縫地卡在道路中間,阻斷了他們的退路。
無聲無息,就和遺跡入口的石門一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換句話說,恐怕現在我們除了繼續往前,別無他法了。”洛一凡小心地把話說完。
這狀況實在太過理所當然。任誰都沒有對他的話表示異議。在一片沉默中,五人再度動起腳步。
到目前為止,遺跡的空間像是一個巨大的“中”字。走廊前方是他們戰斗的大廳,再往前又是走廊。他們又恢復了之前的陣型,三人在前,兩人在后,一路戒備著前行。
不多時,下一間大廳便出現在幾人眼前。前方三人立時做好警戒動作,但萬用儀的光明照亮了這小廣場一般的空間,其中似乎并沒有死人的遺骨,只余下許多石器和陶器散落在墻角。
“那是……”
洛一凡推著萬用儀繼續向前移動,在大廳正對著走廊這邊的盡頭處,墻壁的前方建造著一處石臺,就像是上學時的講臺一般,兩根石柱分別托著一只石球和一方石板。
拉菲輕啟朱唇,呢喃自語:
“這里就是……整座遺跡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