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波麗娜。”

　　“年齡。”

　　“17歲。”

　　“職業。”

　　“.…是學生。”

　　馬恩抬起頭心緒復雜地看了這姑娘一眼，隨即又在戰利品上添上了幾筆。

　　“出生地在哪？”

　　“薩克森北郡人。”

　　波麗娜第一次在除老師以外的人那里體會到了低人好幾等的滋味。馬恩作為勝利者高高在上，波麗娜只能跪在地上乖乖認錯。

　　“她在撒謊。”

　　可憐的姑娘又被艦姬發動了外科手術式精準打擊，事實上她最開始只是低馬恩一等（物理上），還算得上被平等對待，結果輪到馬恩審訊她的時候，波麗娜就開始胡言亂語，給自己爭取到了坦白從寬的地位。

　　馬恩指指躺在一旁，安詳沉睡的木乃伊，“你要是再撒謊，我就把你放上去。”

　　簡單的話語擁有巨大的沖擊力，姑娘的小臉瞬間變得煞白，冷汗混著水珠流了一地，她完全不懷疑這個惡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連自己人都沒放過！

　　在自己繳械投降之后，馬恩居然把自己的家臣囚禁在了那種監獄之中！僅僅是因為作戰不利就要遭受如此恐怖的刑罰，完全可以想象他會對自己的敵人做出什么事情。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小小年紀就這樣狠辣，此子……

　　不對，思緒漸漸飄遠了。波麗娜這才意識到自己愣了神。

　　“好漢饒命！”她真誠地認錯。

　　據犯罪分子交代，她出生在高黎，之后便被父母送往薩克森學習，由老師撫養長大并按照其意愿加入貓頭鷹派深造。之所以出現在這完全是被導師逼的，要想畢業拿到學位證明，獨立門戶就必須在學術上有所成就，至少得在全大陸認可的核心期刊上混個名字。

　　可最倒霉的是，她波麗娜學的是古代文明史，地地道道的文科。跟她同期的煉金專業或者魔藥的同學，基本還沒畢業就被提前選進了薩克森的尖端團隊，大家伙都跟著大牛出入實驗室，就她一個還在為畢業發愁。

　　聽到這里，馬恩似乎感同身受，心里滾下一把熱淚，慷慨的允許姑娘抬起一條腿半跪著。

　　好在導師心疼這姑娘為她忙碎了心，破天荒聯系上了一個在葉尼塞就業的直系學長。這位學長當即表示可以為波麗娜畢業提供幫助，本來波麗娜是不打算來這冰天雪地的葉尼塞的。

　　可架不住學長的吆喝，他隔三差五就寫來一封信——親愛的學妹喲，蠻荒之地可能有古代遺跡喲；要是被你發掘了可以上核心期刊的頭版頭條喲；不然你就只能在薩克森守一輩子圖書館喲。

　　沒見過大世面的姑娘當即就被鎮住了，滿腦子都是自己身穿魔女服出入各個王庭的樣子，完全忽略了學長在心里提到的“可能”倆字。

　　這位學長到底是誰，在馬恩心里已經明了了。

　　這姑娘到底是個什么腦子，他也整明白了。

　　無良學長欺騙不諳世事的后輩，把其當做免費勞動力的故事，沒想到在這異世界還能又見識一遭。

　　“之后他們就把我留在了這里，要回去問學長要賞金。”波麗娜說得泫然欲泣，大概從馬恩的表情里也明白了自己慘遭欺騙的事實，“不過估計沒能沖出邪獸的封鎖，不然那家伙也不會派你們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圣潔的金光縈繞在她身后，被霧氣所迷離，折射出令人心碎的色澤，可憐得像是流落凡間的天使。

　　馬恩面無表情，“維姬，把浴室燈給我關了。”

　　燈一關，這姑娘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從天使變成落湯雞。

　　“繼續說說，貓頭鷹派是什么，還有什么別的派別。”馬恩筆耕不輟。

　　雖然心里很是同情這姑娘，甚至看在同病相憐的份上還想義結金蘭，但她現在始終是入室偷竊加故意傷害的犯罪分子，就算要保外就醫也得在判決過后。

　　“貓頭鷹派是薩克森的主流學派之一，其他分別還有狼派，蛇派等。最初區分派別的只不過是大家治學理念的不同，等到薩克森徹底從希瑪帝國中獨立出來后，理念上的不同漸漸變成了政治分歧。”

　　“狼派主張直接武力干涉大陸的局勢，在完全占領大陸西海岸的港口基礎上，參與戰爭；而蛇派則認為用外交手段斡旋就好，沒必要親自下場蹚渾水。”

　　馬恩想了想，問她，“那你們貓頭鷹學派呢，作為主流之一，你們的主張是什么。”

　　“誰當老大聽誰的唄。”波麗娜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隨后才注意到自己貌似不小心辱鷹了，“其實是這樣的，貓頭鷹派一開始就只是單純的學者組織，我們追求的是知識，跟那些掉在錢眼里面的人完全不一樣。”

　　“墻頭草，還是沒錢的墻頭草。”馬恩不留情面地添上一筆。

　　波麗娜嘴角一抽，“放屁，貓頭鷹派可是建立薩克森的鼻祖，沒有我的長輩們前仆后繼探索古代遺跡，哪有他們現在牛掰的技術？”

　　“那你的長輩們呢？”

　　“全撲遺跡里了唄。”姑娘眼珠子一翻，也不怕長輩們氣得爬出來給她一巴掌。

　　難怪作為薩克森立國以來的鼻祖，現如今不僅不包就業，還淪落到要靠這姑娘來撐場面。

　　不過波麗娜的話中提到的古代遺跡引起了馬恩的興趣，“你說你的長輩們到處去探索古代遺跡？”

　　如果世界上還有上古文明時代留下的痕跡，那徹底修復利維坦就不是一個遙不可期的夢。馬恩曾經也到處打聽過相關的消息，但無一例外全是哪處的廢墟被農民誤認為遺跡。其實馬恩對此也并不抱什么希望，被軌道炮犁過的大陸，能留下東西反而還稀奇。

　　但波麗娜可不一樣，放到以前的世界，她可算是常春藤高校就讀的高材生，雖然專業冷門了些，但老師可全是大牛啊，能夠被他們看入眼的地方，絕對不會尋常到能被唐璜順走東西。

　　甚至，說不定還有跟馬恩一樣永眠到現在的同伴！

　　“聽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已經探索了很多古代遺跡？”馬恩旁敲側擊地問。

　　“嗯，大多數是希瑪帝國早期建立的實驗室。”波麗娜點點頭，“不過都掩埋在地下，自從大衰退時期過后，包括希瑪本身，大多數人都沒有能力，更沒有那個意愿去挖掘。”

　　雖然心里已經做好了準備，但聽到否定答案的時候，馬恩心底還是驟然一沉。但波麗娜又提出了一個他和維姬都前所未聞的新名詞——大衰退。

　　“你沒聽過很正常。”波麗娜聳聳肩，“大衰退及其衍生物都成了這個時代的禁忌。教皇國就是在大衰退過后那個特殊的時間段里發展起來的，他們認定語言有著奇妙的力量，即使只要提到它，就會引來那些可怕的怪物。”

　　“所以他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體禁言了？”馬恩想了一會兒，“怪物是指的什么。”

　　雖然沒聽懂馬恩在說什么，但大概還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霧人。”波麗娜輕聲說，還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仿佛真的有什么神出鬼沒的家伙在附近游蕩，“他們的入侵一舉摧毀了希瑪帝國，現如今地圖的板塊不過是當初的三分之一。武力強大的希瑪帝國根本無從抵抗，這些怪物就像是幽靈一樣，出現和消失都毫無征兆。”

　　波麗娜提到的霧人和深淵造物極其相似，但深淵并不會直接作用于人類本身，這讓維姬一下子來了精神，說不準深淵在漫長的時間里又產生了突變，這可是個擴充資料庫的好機會。

　　“這樣啊。”馬恩自言自語合上書。

　　波麗娜心頭一緊，心說最后還是躲不掉。

　　“你在薩克森一個月開銷多少？”馬恩不帶感情地詢問。

　　完了完了，果然是要問清價碼，好綁架自己來向老師要贖金！果然是彪悍成性的野蠻人。雖然內心慌得一筆，但波麗娜還是飛快地算清了一個說得過去的價格。

　　“兩...兩枚金幣。”波麗娜哆哆嗦嗦說出數字，生怕說高了老師給不起，天知道這個惡魔會開出怎樣一個天文價碼，“換算成葉尼塞貨幣，就是五個金盧比。”

　　“那好，我，葉尼塞伯爵，馬恩·安塞斯塔，在此正式聘請薩克森王國的波麗娜小姐，作為我的魔法顧問。”馬恩不擔心這個女孩會拒絕，想來波麗娜著急畢業不也是為了早日掙錢，現在好了，他提前給她一個職務，就相當于是雙選會，目前看來，她的面試成績還算合格。

　　“一個月的工資是……十五金盧比。”

　　果不其然，這姑娘的眼睛當即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