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維姬提議取消馬恩的一票否決權被馬恩一票否決。
不管她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關系到整個大陸民生的農作物名字還是被敲定,不過她的抗爭最后還是有點用的,至少馬恩愿意退讓一步,潤色一下這個名字。
“瑪戈吉,是不是很有希瑪帝國早期女英豪的風格。”馬恩對此得意洋洋。
回到個人起居室的時候,波麗娜又回到了浴室里,接著研究她那魔力機關。據她稱,她已經大概弄明白了機關下面的咒語——齒輪向東偏轉30°,將喚醒沉睡的巖漿;若反之,則能獲得冰涼。
這是根據她實際操作總結出來的,總的來說波麗娜說的不算錯,很好的體現了貓頭鷹學派的實踐精神。因此馬恩沒忍心告訴她那段字其實是“節約用水”。
之后馬恩又詢問了她幾個問題,比如說你到底是怎么進來的以及你是憑什么能用我的信用點。
波麗娜閉著眼睛沉思了一小會兒,然后哦哦哦叫出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門沒關。”
馬恩沉默了,維姬又笑出了聲。當初走出利維坦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門口的時候就已經累得趴在了地上,不僅忘關門,還忘了登出個人數據。于是利維坦就默認馬恩還住在里面,直到波麗娜無意間闖入。
瑪戈吉,說到底居然還是自己的失誤。
帶著唐璜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肖恩已經帶領眾人初步建立了開拓地,憑借著黎明騎士和格蘭超凡者的實力,他們很輕松就從森林中砍伐了多棵高大的原木。
原本空蕩蕩的營地中已然出現了一圈圍欄,好幾個初具規模的全木制房屋被圈在其中,沒有用更加珍貴的石料是因為之后要用在領主的堡壘上。
屋子里簡單的鋪設了床褥,躺在上面都能感受到下方的小石子兒,但對于這幫刀尖上舔血的士兵來說,這里舒服得就像是天堂。
還未康復的傷員被安置在另外的屋子里,那里被簡單打掃過,環境相對要好一些。作為曾經的頭兒,格蘭在他們心中有著很高的威信,他已經代替馬恩一一照料過傷員。
“大部分人恢復得都還不錯,精神狀態也挺好。”格蘭等到馬恩回來后,一路小跑停在他面前匯報情況,“只是米爾那小子……”
他停下嘴,無奈的搖搖頭,“不管怎么安撫就聽不進去,就算罵他也是那副窩囊樣,但這也沒辦法,他斷了一只手,不論在哪個國家,斷了手都活不下去,更何況他還有家人要贍養。”
馬恩:“你先去幫著肖恩忙吧,他很多地方都還不如你,你多教教他。至于米爾,我會去看看他。”
格蘭答應后沉默地去了,馬恩則調轉方向直接走向傷員屋。
還沒靠近,馬恩就聞到了一股腥臭味,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就算有著魔藥,處理傷口也是相當的原始粗暴,許多受傷的人往往不是因為創傷而死,反倒是被無能的庸醫所害,聽說某些偏遠的地方還相信只要燒死女巫,就能給人民消弭災病。
“大家恢復得都不錯。”維姬圍著屋子跑了一圈,不少人都已經脫離幫扶,能獨自站著走一回兒。
“嘛,除開那個可憐的家伙。”維姬嘆口氣,轉而鄭重其事地對馬恩說,“那家伙的狀態真的很糟糕,如果我們還在外面的雪地里跋涉的話,我只會建議你拋棄他。”
馬恩點頭,隨后徑直走進屋內。
房屋的采光還挺不錯,正午的陽光灑在里面,暖洋洋的。米爾背對著馬恩坐在最里面,沒有一絲光線能照到他,他的背影看起來很是蕭瑟,明明是個健壯得像個牛犢似的年輕人,卻是風中殘燭一般,輕輕一吹就會熄滅。
“米爾,葉尼塞南郡輕騎兵,因頂撞上司而被捕入獄。”馬恩站在門口,高大的身材在墻壁上拉出長長的陰影,影子剛好停留在米爾身邊。
米爾的情況其實相當好解決,只不過他自己著了自己的道,思想在歧路上越走越遠。
這個時代是不養閑人的,就算是親生父母也會拋棄自己畸形的孩子,哪怕他才剛剛出生。失去了一條手臂就意味著等死,更何況他還是靠武藝吃飯的士兵。
各地的領主不會對身體殘疾的人負責,事實上,他們甚至不會知道自家領民的具體情況,領民的傷亡對他們而言只不過是記錄上的一個數字,而且這個數字時常變動。就算是仁慈的貴族,所能做出的善舉也不過是給他們一把糧食,然后趕出領地讓其自生自滅。
但米爾的頭兒是誰?馬恩可是被人文主義熏陶成臘肉的四有青年,跟這幫敲骨吸髓的貴族完全不是一類人。
“大…大人?!”過了好一會兒,米爾才察覺到身后有動靜,他下意識地想撐起身子,但身體上的殘缺讓他順勢倒了下去。
但他沒能倒在地上。
馬恩指尖泛著淡淡的白光,一股無形的力量扶住了他。
米爾感受到令人舒適的溫暖順著胸腹蔓延到全身,就像是有善良的天使站在旁邊一樣。
維姬輕輕抬手,讓米爾試著適應獨自站立。
“聽格蘭說,你還在自暴自棄,對么。”馬恩沉聲道。
“很抱歉,大人。”米爾垂下頭,輕聲說,“辜負大人的期待了。”
“那就這樣吧,你為我賣命,我也不會虧待你,你去肖恩那里領一筆錢,之后跟著格蘭一起回銀森鎮,接走你的家人,找個地方住下。”馬恩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冷得像塊冰,
是的,這就是自己的命運了。
米爾彎下身,自己將作為一個失去勞作能力的人了卻殘生,就算領主好心賞給自己一大筆錢,自己的下半輩子也不會有多好過,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家人含著淚拿過錢,然后和領主一樣決絕地把自己趕出家門。
米爾像是肌肉與骨骼都失去活性的喪尸一樣,機械地邁著步伐,與馬恩擦肩而過,走出房屋。
外面的光線可真是刺眼,亮得直叫人看不清未來。
“米爾,在你走之前,我要再問你一件事情。”
周圍的人注意到了這里的異樣,三三兩兩的駐足觀看,戲碼是上演過成千上萬次,大家閉著眼睛都被背出來的故事——年老體衰的農奴領主拋棄,他沒有家人可以接納他,因為所有人都是領主的財產,最后凄涼的橫死荒野。
效忠馬恩的士兵大都保持沉默,這是這個世界的慣例,要想過得舒適,就必須要遵守這殘忍的規則,只是難言的心緒在他們心中蔓延——如果那個人是自己該怎么辦?
車夫們卻沒有那么多的顧忌,相互壓低了聲線交頭接耳,嘈雜的私語聲聽起來格外刺耳。他們到想看看,自詡慷慨的大人和別的貴族究竟有什么不同。
米爾轉過身,神色凄然,“什么事情,大人?”
“我想知道,你眼中的廢物是什么樣的人?”看到周圍聚集的人群愈來愈多,馬恩干脆放開了嗓子,好叫所有人都能聽見。
士兵,車夫他們的表情各異,但馬恩能看出隱藏在肌膚之下的情感——木然還有冷漠。不僅僅是對別人,更是對自己。他們的成長環境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像波麗娜那樣擁有自由的思想。
麻木,讓他們坦然接受驟降的災厄,無知,讓一切都變得理所應當。
所以,馬恩必須改變這一切,不僅是為了領地的未來,作為一個擁有正常道德水準的人,他無法接受這種時代的慘劇。
“回答我,米爾。”馬恩高聲說,“你把自己看做是廢人么?”